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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官臨走,看了一眼西涼茉跪坐在鏡子前的身影,纖細、單薄而優美,卻看起來異常的難以靠近。
月落西沉,霞光初展。
從天邊的第一抹朝陽升起的時候,上京宮城裡就熱鬧開了。
鑼鼓喧天,喜樂陣陣。
九千歲與貞敏郡主的大婚,又是皇帝陛下指示要大操大辦,自然是沒有任何人敢怠慢的,人人面露喜色,群臣都進宮道賀,彷彿今兒的新郎官是他們一樣,滿臉紅光,貴夫人們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笑意滿臉。
只是這其中有多少是幸災樂禍,有多少是暗中來看笑話而興奮的,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這面子上的功夫是做足了十成十。
宮中目前除了‘抱病’的皇后,確實沒有比韓貴妃更高貴的身份了,所以韓貴妃親自上了長平殿為西涼茉簪花梳頭,一邊笑吟吟地道:“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這等祝禱話語,若是尋常人說出來,自然覺得滿含祝福,但是眾人都知道這位郡主要嫁的是什麼人,那一位再權勢滔天,卻也怎麼看都不會是……子孫滿堂的。
既然如此,那祝福貞敏郡主與九千歲白髮齊眉,豈非是詛咒她一輩子斷子絕孫,虧得韓貴妃娘娘笑得那麼歡欣,像是自己要嫁女兒似的。
一干其他一品貴夫人們都臉色尷尬,誰不知道這位郡主很得陛下寵愛,若非這次朝內後宮一力逼迫,恐怕陛下怎麼樣也不會捨得將自己的心頭寶嫁給一個太監的。
即使那人是皇帝陛下最倚重的九千歲,卻也一樣是個太監。
韓貴妃放下玉梳,接過那頂價值連城的鳳凰珠冠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嫉妒之色,但隨後她又覺得釋然,只微笑地給西涼茉戴了上去。
這些萬丈金光、十里紅妝,就算給了西涼茉這個小蹄子,也不過是給她後半生青春送葬的陪葬禮罷了。
西涼茉從銅鏡裡看見韓貴妃眼裡惡毒又得意的光芒,只暗自冷嗤,面上卻仍舊是一片淡然:“謝過貴妃娘娘。”
“可不用謝謝,這都是郡主你的福分,以後可要好好伺候咱們的九千歲,聽說千歲爺後院裡有不少美人公子,想必定以後要伺候貞敏你的人也不少,說起來千歲爺也是個王爺,你可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位宦妃呢。”韓貴妃以袖掩唇,一點都不掩飾眼底的幸災樂禍。
雖然她很期待看到西涼茉那種憤怒絕望的模樣,不過這個小蹄子慣會做戲,就算看不到也沒什麼,反正她已經是天下人的笑柄了。
西涼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讓何嬤嬤蓋上紅色鮫珠紗的美麗蓋頭,由著何嬤嬤一路牽引出了殿門。
殿門前是一頂十二人抬華美的紫檀肩輿,香氣四溢,另外有十二名紅衣太監全都是司禮監一品大太監,十二名紅衣錦衣衛都是一等帶刀廠衛指揮,見著西涼茉出來,都齊齊地單膝跪地恭迎。
“屬下恭迎夫人!”
原本應該是叫王妃的,但是之前小姐嫁給德小王爺的時候封號也是王妃,所以千歲爺很是嫌棄這個稱呼,便令他們都統一喚小姐為——夫人。
氣勢之張揚,令一干貴夫人們都齊齊嚇了一跳,看著這些尋常令人心驚膽戰的陰鬱殺神們,穿著豔紅衣衫,都彷彿渾身染血的地獄修羅,她們不由自主地對西涼茉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但西涼茉只是微微地一抬手:“起吧。”
說罷,便在何嬤嬤與同樣打扮得極為美麗的三婢的攙扶下上了肩輿。
一干貴夫人們都暗自驚訝於西涼茉的鎮定,卻沒看到西涼茉蓋頭之下,豐潤唇邊露出的一抹淺笑。
十六名大宮女捧著各色吉祥果子、茜紗汗巾、孔雀翎羽遮陽扇跟在西涼茉身後,一路聲勢浩大地向三清殿而去。
原本寵臣與愛女的婚事該是件‘大喜事’,但皇帝陛下稱病不出,所以,西涼茉必須得先去三清殿拜別皇帝陛下。
但眾人都知道,那是因為皇帝陛下心內鬱結,正是極為矛盾的時候,所以索性眼不見為淨,也不參加婚禮了。
一路上,西涼茉靜靜地坐在肩輿上走過一路眾人側目,或是羨慕,或者是幸災樂禍,或是心思叵測。
何嬤嬤卻有些擔憂地抬頭看了看她,輕聲道:“郡主別往心裡去,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一群跳樑小醜。”
西涼茉低頭看著何嬤嬤輕笑:“他們本來就該什麼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才是大事不妙,嬤嬤不必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