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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趣我:“我看總有一日,你會在我身上掛滿東西。”他揉了揉我頭髮,說道:“放心,我會平平安安。別多想了,早些睡罷。”
我笑不出來,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過了許久,我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便又伸手抱住他,感受到溫度之後才放心睡去。原以為自己早已做好了分離的準備,可當真至此,卻仍是出乎意料地不捨。我希望他好,希望他永遠好下去,就像一株葳蕤的植物,一直……一直這樣有生機下去。
或者我們一起分擔喜憂,一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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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離了府之後,便沒有回來過夜。要準備出行,恐怕也很忙。夜幕臨近時老夫人突然將我喊去,說是讓我以後每日同她一道吃晚飯。我覺著也好,府裡本就冷清,有人一同吃飯總好過一個人孤零零。
吃完飯她又讓人盛了一碗羹給我,她便看著我吃。我低頭慢慢吃著,忽聽得她道:“昨日府裡來了醫官是嗎?”
我回說:“是。”
“怎麼說?”
我停下手裡的調羹,猶豫了會兒回道:“說是脈象不大好,需調理。”
“給方子了嗎?”
我點點頭。
她偏頭拿了茶盞,不鹹不淡問道:“這事同偱兒說了嗎?”
我搖了搖頭。
她見我擱下了碗,便道:“你趕緊趁熱喝了,過會兒涼了吃著不好。”
我便又端起來慢慢喝。
她臉上頗有些倦意,過了會兒又輕嘆道:“偱兒對許多事都很掛心,雖是嘴上不說,但心裡卻放得很重。若是他太過牽掛你們母子安危,倒也不是一件好事。你的身子我會幫著調理,其實也不必他來憂心,你做得挺好。”
“我明白。”
她淡淡笑了笑:“你們有時候挺像,只是他更能沉得住氣罷了。若說這段姻緣,倒也算好,覺得對方是一路人,興許能更珍惜彼此。以前你總一聲不吭地跟著懷寧,我看著都覺得可惜,總想著這個死心眼的小丫頭何時才能去走自己的路。那時我還常想,若是偱兒那時沒有被他父親帶去西域,興許你碰上的是他,倒也是圓滿的。沒成想,你們到底是在一塊兒了。剛成婚那時,偱兒還總是在我面前幫你打馬虎眼,說你念家便住回溫府了。”她眼角的笑意又更濃一些:“可哪裡,有這樣的說法呢?”
“後來我聽小丫頭們說,你還收了和離書。”她又笑笑,“那時我才曉得你怎麼突然又回了府,原是心裡也在意這和離書的。偱兒不會做這樣的事,他那樣沉得住氣你也是知道的。”
我點點頭。
“我想你興許也猜到是誰冒名而為,冷家小姐住進來那段日子,你對她總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她見我吃完了羹,便遞了一塊手帕過來,“你們倆是結了樑子的,便看著彼此都不舒服。冷家這位小姐,說到底心也不是特別壞,也沒做過什麼逾矩之事,只是一直不嫁,恐怕也是不甘心。”
我擦了擦嘴,聽她繼續說道:“她住在府裡那段日子,你和偱兒看起來也到底像是夫妻了。以前偱兒總是去睡書房,我也是知道的。看著你們一日日好起來,我心裡呀,很是欣慰。”
原來已這樣明顯了嗎?我坐在椅子裡聽老夫人淡淡絮叨著,思緒不由地就飄遠了。回想起剛成婚,一步步到如今,一點一滴都仿若在眼前。
真好。
老夫人握了握我的手:“屋子裡這麼暖和,你的手還這樣涼,的確是以前太疏於調理了。藉著懷了身孕,也能好好補一補。等到坐月子的時候,若是調養得好,許多毛病都能去了呢。聽聞你月事來了痛得厲害,坐完月子興許就好了。”
我靜靜聽她說完,回過神來,竟難得的平靜。我回道:“是呢,還能趁此好好養一養心性。多少年一直都這樣聒噪著過來了,如今像可以放下所有事,閉門謝客,佯作一回世外人。”
“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她抿了抿唇角,“若是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往後飲食起居,都由我幫你盯著。我也委實是閒了太久,都快要生黴了。以至於偱兒還說我變孤僻了,其實哪裡?只是實在無事罷了。”
後來又與老夫人閒聊了會兒,我便回了房,最後插上了門閂。我在床上坐了會兒,心裡空落落的,不知趙偱此刻又在忙些什麼。燭火微微跳著,我便隨它去。更鼓敲過,我鑽進被子裡,睡在趙偱那一邊,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鼻息之間彷彿盡是他的味道。
我裹著這一床被子,想起他的眉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