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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朱袍輕綬,黑色官履從容踏過石道,停在蒼翠樹邊:“家奴不忠,妄行欺主,略加懲戒而已。”
樹上這人,雙手被吊,腳尖勉強沾地,整個人維持著上下不能的姿勢,衣衫上鞭痕宛然,亂髮被露水打得溼透,面頰半垂蒼白憔悴,再不見原先的明朗俊俏。葉長風不禁皺起了眉,好端端一個美少年藍珊,才不過幾日,怎麼成了如此悽慘模樣。
“他做了什麼?”
“有意令你中毒。”端王轉過身,平淡的口氣象在談論天氣,“你之所以昏迷,全因肩上那一枚鐵棘刺。刺上淬的暗毒見血封喉,幸好只是擦破皮,若是見血,只怕沒這麼輕易便復原。”
端王用意,葉長風如何不知,沉默片刻,緩緩道:“家有家規,你府中的事我不能多言。但他倒底救過我,若能,不妨看我薄面,放了他吧。”
端王不遠不近將藍珊綁在此處,等的就是葉長風這句話,一笑:“如此也好。”作了個手勢,便有隨從上來開解繩索。
藍珊被吊數日,粒米未進,雖然內功精湛,也已承受不住,滿面疲倦痛苦,卻又倔強著不肯哼出聲來的神色倒也不象作偽。
端王冷冷看著:“還不過來拜謝葉大人的活命之恩?”
“不用。”葉長風不待藍珊掙扎爬起,搖了搖手,“天色不早,還是快些走罷。”
心中卻暗歎,鬧這一出算什麼呢,你對人,就永遠這樣用手段麼?不再多話,徑直向前行去。端王卻不禁一呆。淡青色的晨霧裡,葉長風臨去前一眼,如嘆息如無奈,又隱隱有惋惜指責之意,平生第一次觸到這種眼光,竟似有無窮餘味,引人深思。
繞千步廊,入宣德門,正中大慶殿、紫宸殿比次而居,重樓巍峨,滴簷飛瓦,煙霧朦朧裡肅穆華美一如往昔。
風雨流年物猶如此,人卻早換了心境。葉長風一路緩步行來,面容平靜,心底卻是暗暗起伏。眼望華表銅獅,遙想當日少年高中,後拜為一方大員,意氣風發由此而出之景,當真恍若一夢。
早到的官員遠遠瞧見端王前來,紛紛迎前見禮問候,葉長風也有一班同窗故友,乍然得見,不免一番笑語寒喧,只礙於天威森嚴,不敢高聲。又多有人奇怪這二人怎會同行,猜疑試探,種種熱鬧,直到升殿鐘聲響起方止。
葉長風不是京官,不在每日朝見之列,與一眾被召外官立在殿外候旨。不多一刻,便有一個小黃門匆匆自角門而出,尖起眼睛在人群裡尋了兩下,一眼瞧見葉長風,大聲宣道:“聖上有旨,平陽知府,龍圖閣一等學士葉長風,含煙殿候駕!”隨即笑嘻嘻見了個禮,“恭喜葉大人,一來便蒙聖上特別恩寵,內苑召見,這是多大的福啊。”
是麼?葉長風在心中苦笑。
“卿家這邊坐下。這裡不是金殿,君臣對晤也可輕鬆些,不用如此拘禮。”黃錦軟榻上,太宗眯著眼,笑盈盈地打量著葉長風,一邊早有小宦官搬過錦凳,供葉長風榻邊落座。
“謝陛下。”
“外面比京師辛苦罷?愛卿臉色,很不好看哪。”
葉長風心頭一緊,知這位聖主眼線遍佈,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都瞞不過他去。如實道:“臣前日不慎中毒,如今方復原,有勞陛下牽念,臣惶恐。”
太宗笑了笑,揮手稟退官女黃門,立起身,隨意踱了幾步:“八陣圖一出,恩威並施,阻滅遼人氣焰,卿家做的不錯嘛。不過,聽說這毒,倒不是出自遼人之手?”
“聖上明鑑。確實是一夥盜賊,與遼人無干。”葉長風小心答道,想到張子若數日不見,定已將此事細細回稟,只是三皇子此語,可以由他道出,卻絕不能見之已口。
“哦,只是一夥盜賊麼?”
太宗歲數已長,一生閱盡多少風雲,眼神深沉中別有威勢,上下掃視一番,葉長風心中忐忑,卻坦然相對,並不迴避:“查無實證,自然只能是盜賊。”
太宗不置可否,回榻上坐下:“聽說你住在端王府?那朕傳你進京之意,想必都已盡知了,水陸轉運使一職,卿家以為如何?”
“只恐才鈍,不堪大用。”葉長風微微一笑,“若論臣的本意,倒是直接與遼人沙場相見來得痛快。”
“要你作轉運使,不是取其才,而是取其忠。”太宗目光如電,緊緊盯視葉長風,“愛卿可明白?”
“臣以為臣此心,陛下早已盡悉。”葉長風聲音清朗,毫不猶豫。
太宗面色漸漸柔和,嘆息道:“卿家是朕親自選中的,為人如何,朕豈有不知,只不過——”語鋒一轉,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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