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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許是換季的時候飲食不調,許是叫多年來聲色犬馬掏空了底子,許是被接二連三的事故氣得,沒有多少日子,赫連沛竟就病了。
他這一病不要緊,幾日裡湯藥灌下去,沒見多好,還隱隱地勾起許多沉痾來,又過了半個月,連話都懶怠說了,瞧著竟有些個要駕鶴西遊的意思。
於是那聲勢浩大的文字獄便少不得終止住了,赫連沛含著那一口微弱的、隨時有可能嚥下去的氣,先前的心氣兒也沒了,顧不得誰惹人嫌誰要造反,只一個藥方一個藥方的換,別人還沒什麼,他自己倒最是惜命,唯恐蹬腿死了,那絕頂的榮華富貴也都要煙消雲散了。
赫連沛原來覺得自己坐在龍椅上一輩子,是個醒握天下事、醉臥美人膝的大英雄,聖人天子,卻沒想到年紀大了,也這樣沒出息起來。
他怕死,怕老,不病的時候只顧著玩樂還顧不上這許多憂思,這一病,卻將他心裡那些個隱憂都給逼了出來。
他不願意見赫連釗,只覺得這大兒子太過兇悍,目光裡總是帶著兇邪,看過來的時候不是瞧著自己,而是瞧著自己身下那把椅子。也不願意見赫連琪,二兒子叫他傷透了心,原先心裡有氣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沒力氣生氣了,那樁樁件件便都在腦子裡劃過了,他想泰山地震的時候,其實就是老天給自己的啟示,叫自己勤政齋戒,本來好好的,是可以躲過這一劫的,卻叫這不孝子生生地給破壞了,還闖了那麼大的禍,叫滿朝文武都在後邊看笑話。
更不願意見赫連翊,這個兒子倒是規矩,可赫連沛一想起自己嚥氣死了,眼前的一切——金鑾殿,御花園,萬里河山萬千美人就都是他的,就情不自禁地嫉妒起這個繼承人的年輕來。
末了便只把景七叫到身邊來,讓他給念念書,解解悶。
景七表面上跟親兒子似的給他“盡孝”,心裡算計自然也不會少——當然眼下他不是盼著老皇帝死。
前一段時間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有不少人投向了太子黨,使得眼下太子手上可用之人不知多了多少,起碼能和赫連釗一較短長分庭抗禮了。但眼下赫連二還好好地在外面,雖受到重創,卻隨時有可能死灰復燃,朝中局勢還不穩。
若是老皇帝這時候死了,赫連釗沒了顧忌,第一個要和赫連翊翻臉,雖說有些對付他的方法,卻還是能兵不血刃最好。
老皇帝眼下就是一面鎮妖旗,還將倒未倒時候,各方妖魔鬼怪便蠢蠢欲動起來,萬一真吹燈拔蠟,還不得翻了天去?
便對他越發盡心起來。
他心裡雖然別有所圖,赫連沛卻看不出來,只是覺得這孩子真是好,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那三個自己生養的敗家子,沒有一個比得上這義子,時常拉著景七絮絮叨叨地說些年輕時候的事,那孩子也不煩,只是在一邊默不作聲地聽著。
叫赫連沛相當感動,只覺得這幾年是錯待他了。
赫連翊依然是做分內的事,代理朝政兢兢業業,也絕不私做決定,每日晨昏定省,不管赫連沛待見不待見,也禮數週全,大事小情地都彙報一番,得了赫連沛的主意才領命去辦。不因為管事而有半點張狂,也不因為赫連沛沒好聲氣而有半點頹喪。
好多人嘴上不說,這事情一過卻真是對太子這番泰山崩而神不動的穩,而唏噓不已,只覺得以前這人韜光養晦,竟是這樣穩妥決斷之人。相比起來,那些年四處亂蹦的赫連釗和赫連琪,真像是落了下風。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這書誰都背過,可這道理,大概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明白。
老莊出世,然而對於入世之人來說,就算真的想爭,至少也要做出“不爭”的樣子來,鬧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再蠢不過了。
赫連琪老老實實地在家反省了,可蔣徵那邊卻扔在提心吊膽,御林軍和周子舒誰都沒撤,老皇帝病病歪歪地只顧著傷春悲秋,沒空折騰他了,可那看似老實的“二殿下”卻不一定弄出什麼么蛾子。
二皇子邪魔外道的形象十分深入人心,梁九霄作為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的“大俠”,也放心不下蔣府,加上在王府的慘痛回憶,便專心致志地給蔣大人當起了看家護院的。
他人大大咧咧豪爽得很,沒事又喜歡胡謅白咧一番,跟蔣府上下還倒混了個好人緣。蔣玉清最欣賞這種草莽“英雄”,因為能襯托他的腦子比較中用,沒幾日便和梁九霄勾肩搭背起來。
蔣徵四歲的小女兒蔣雪,卻是個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