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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地流往湘江的,那我就根本用不著去管了。
春天的到來是非常歡快的,先是鳥雀燕鶯們突然漫天飛舞,還好像換了一身新羽毛,陽光下看上去,更顯得五光十色,瑞氣呈祥。它們不斷地飛出山去,把碧綠帶給外面的世界,再把外面世界的塵土帶一點進來。碧綠和塵土的交換自然是山的虧損,但話說回來,我覺得這樣也好,太清淨的山谷其實有些兒陰森。山裡的一切,陰森是我最不喜歡的。
一當看到了夏天的影子,一切便彷彿慢慢兒開始緊張了。有的是急於新陳代謝,有的是渴望功名浮利,有的是期待命運的變數。總之,都在拚命地呼吸、運動、吐納、交流、成長。當然,也有死亡,這是一切的零,最終的歸宿,卻未必能對現實造成影響。我有時儘管會想到它,但每次都能迅速從中擺脫出來。這種念頭儘管痛苦,不過偶爾與之磨擦一下,或許亦不乏一點樂趣,因為它同樣能稀釋人的憂傷或者歡樂。不要以為歡樂不需要稀釋,其實某個特殊的時候,它的現實意義更大。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野花始盛開。我很想在山寺尋到桃花,哪怕一株也行。可惜只有無數的野花供我撫摸觀賞。不過這也讓我覺得很不錯了,實際上野花使山寺更有一種仙庭的氣象。我從山谷裡上來,想借一柱清香問問愛情的命運。愛情的興盛大概已經過去了,我要問的自然是它衰落的時候。我希望盡最大限度榨取愛情的滋味,而這是需要一定時間保證的。
麓山寺里正在修整,香火尚不興盛。幾個和尚顯得無精打采,沒有木魚可敲的日子裡,他們就像失魂的幽靈,影子一般地盪漾在山寺的牆角和屋簷下,嘴裡唸唸有詞。我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碰到了明月。那時我鑽出一小片搖曳的竹林,迎面就看到她從一道籬笆牆那邊過來。我們都吃了一驚,好像都有一種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被當面戳穿了的感覺。這感覺太奇怪了,它使我們這會的表情都十分尷尬。我揣摩她上寺裡來的目的,也是想問問愛情的。從她的現狀來看,她如有此意,那多半傾向於分手。儘管我早有思想準備,但來得這麼快卻讓我還是很難過。當然,我也不能肯定是的,可除此之外,別的原因就叫我很難猜測了。
“你怎麼有興趣一個人上來玩?”
“你不也是一個人上來玩嗎?”
我知道我問得很愚蠢。不過這會除了愚蠢我能選擇的問話並不多。看來我今天來燒香是燒對了,竟燒到了真佛。
“我是個閒人,可你現在學習很緊張,居然還有這樣的雅興,實在難得。”
“再緊張不至於連到山上來開開心的時間都沒有。我其實經常上來,我覺得在這裡能得到佛祖的啟示和保佑。如果有一兩個星期不來一次,我就會寢食不安。”
“言過其實了吧!”
“一點不過。真的,嶽麓山太美了,麓山寺太神聖了,住在這座山裡的人真是有福啊!可惜去年我沒住來,否則我肯定考上了。”
“所以說我們倆是有緣的,不然不會一起住進來,老天爺顯然希望我們能蓮結連理。你可不能辜負他老人家。”
明月瞪了我一眼,生氣地說:“我告訴過你,別說這種沒意思的話,我們才認識,怎麼能就談連理不連理的事!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彆強求,懂嗎?虧你還常常以文人自居,卻沒有一點文人的儒雅之風。”
“我如果講儒雅之風,那會連肉的香氣都聞不到。”
她更生氣了,翻了我一個白眼,轉身走到邊上的龍虎泉那兒掬了一把水喝,大概也因此澆滅了一點惱怒,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點,但還是不理我,徑自上了寺後的一條很陡的石階,到了觀音閣。我跟著她上去了,兩人默默地在閣裡轉了一圈,走馬觀花地看了一些佛語偈言,還看了一些香客煞有介事的嗑頭。我也很想學他們,祈求菩薩的保佑,卻不知為何兩條腿就是跪不下去。我這才知道原來信佛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沒有一種長期的信念積累,即使有臨時抱佛腳之心,身體卻未必能做到位。看明月的樣子,好像跟我一樣,幾次膝蓋頭都軟了,我以為她肯定會跪了,卻不料又見她晃晃悠悠地挺直了腰板,用僵硬的目光看定上面的佛祖,臉上毫無虔誠之意。
“唉,到底都是俗物啊!”走出閣門,我輕輕嘆道。
“其實佛也是俗物,只是被人聖化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第一次感到她的思想也是很有深度的。
我倆似乎又不太甘心就此離去,便去閣前的香爐燒香,聊做敬意,也算不虛此行。互相看一眼,各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