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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接近一些,容易鎖定一個共同的目標。然而終究也不過僅此而已,我還是拿不定主意,站在文學和野心中間,左顧右盼,搖擺不定。我有些發神經了,亂抓自己的頭髮,還時不時自抽耳光。縷縷青絲便飄揚在峽谷森然的落葉中,清脆的耳光便響徹在峽谷月光閃爍的空中。這是一種很有效的解脫辦法,果然,立刻我就彷彿聽到了一個來自半山腰上麓山寺裡的聲音,那好像是佛祖藉助悠長的鐘聲傳來的永恆的偈語:你在書院廢墟之上取得的真經呢,你在書院的歷史中鍛造而成的礫石溶金的意志呢?我的靈魂就彷彿被佛掌拍了一下似的,有種整個兒變成了碎末的感覺。不過佛祖的聲音很快消失了,留下依然空寂的山谷,偶爾響起一兩聲流鶯的怪叫。哦,是的,意志,我怎麼把它給忘了呢?我不覺為自己如此低下的運用能力感到羞愧。這樣的能力是不配玩弄思想遊戲的,可恨的是我卻又樂此不疲,而且往往我進行自我否定的時候都會更注重被否定的方面,現在尤其如此,因為我覺得面對眼前的窘境,也不能譴責意志,意志的堅定必須以慾望為前提,倘若撇開慾望,它就像無本之木一樣難以挺立。意志的物件永遠是主動者,只有當它決定之後意志才會活起來。這是絕對的,惟有在背動中闡述其深刻的思想方成其為意志,如果反客為主,那恰恰是它的一個自我否定。不過以絕對的理論肯定意志與其物件的關係,似乎也容易造成新的問題,即如此清晰地劃分主客體,又容易造成兩者對主體地位的爭奪,勢必導致客體的冷場,而客體若不能得到確認,那主體即使有了定論也未必合法,更嚴重的是在客觀的運用過程中它未必能真正發揮作用。我糊塗了,天啊,我該怎麼辦。這樣的精神遊戲,玩起來很快樂,可不容易拿到結果,又讓人很不快。我非常為難,不能不有所表示,於是我對意志進行了譴責。但我立刻遭到了猛烈反駁,意志顯然認為在事情的兩方面沒有得到確認之前,它是不宜有所作為的,文學的輕浮是造成目前窘境的根本原因。文學就跟意志爭執了起來,互相指責,甚至咒罵。它們的交鋒讓我痛苦萬分。我該支援誰呢?我求教於峽谷,叩問於星月,向山上的佛祖講述我的困惑。但我沒有得到一點回聲。似乎都不屑於回答這樣的問題。我不知道它們究竟是認為這個問題太簡單還是太複雜。我便還是堅守著我的中間路線,將文學留在春天裡,再將意志拴在時間上,我得好好想想,春天總會走過時間的,但春天又永遠超不過時間。
思緒像一尾羽毛,飄浮穿行在雲霧裊繞的時間長河上。
野心,像一朵生長在堅硬的岩石上的野花,花瓣裡還帶著毒刺和毒液,在蒼茫的雲海間盛開來了。
死亡的書院以一道海市蜃樓般的幻景不斷挑逗著野心,似乎它擔心野心脫離我的視線,更甚於我。它希望野心不僅鮮麗地開放,還能長久地保持旺盛的生命力,那希望有如日月一般光明浩大。書院飛翔的魂魄不斷給野心講述它近世紀的輝煌。對一般的人來說,都是老掉了牙的故事,一顆正常的心靈是不大容易聽進去的,然而野心卻似乎被迷住了,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吸吮乳汁一樣拚命地吸吮那些故事。我注視著野心的吸吮,感覺很奇妙,舒服,愉快,麻辣,膨脹,像生殖器裡灌足了精液,卻又總是噴射不出來。我第一次發現,精神上的生殖器竟比褲襠裡吊著的生殖器更難侍候。
我忽然笑了起來,是一種非常自豪的笑。我覺得我比別人要快樂,因為我有兩種生殖器,一種不好使了,就換另一種,這就意味著我總能找到渲洩的辦法。
野心又像一支利箭,穿過歷史的空間,在許多流芳百世的人物那裡找到了目標,把所有的目標都射了個穿心透。被射透的背面是一片流動的茫茫天際,然而那是我絕對看不到的,因為即使看到了我也會視而不見。我喜歡色彩,野心更喜歡,它的喜歡決定了我的喜歡,我的喜歡是它的喜歡的說明。我以為野心即使是一堆垃圾也是應該贏得尊重的,因為垃圾至少能證明它曾經是值錢的,否則不可能成為垃圾。可悲的是既不值錢,也成不了垃圾。我不知道,文學是不是已經不知不覺具有了這樣的特質。我不僅為這種懷疑好一陣顫慄。
文學在青山秀水中跳躍,野心在書院死亡的氣息中呻吟。實際上青山秀水和書院原本是一體的,它們在一千多年的時間裡共建了這片湘楚大地的繁華與榮耀,它們應是已經血脈交融了的,可我痛苦地感到,它們的結合在現實的壓力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頃刻間變得如此對立。
青水秀水輕輕地哭泣了起來,是那溪流的叮咚聲,細碎而又清脆。我不禁十分驚訝,它難道這麼快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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