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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的汙穢轉嫁他物的行為就無論如何不可寬恕了。於是,憑著對青山的這種愛護之情,我多少緩解了一下自責之心,覺得自己似乎應該還是有資格繼續以山谷為家的。另外,我畢竟在這裡清心寡慾地駐守了許多年,這份忠誠足以抵消我近幾個月的過錯。何況,我覺得還是要再強調一遍,這是為本性的過錯,我認為自己甚至可以理直氣壯地去求得青山的諒解。
嶽麓山似乎琢磨透了我的意思,峰頭白雲飄飄,輕輕一笑:你大概還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應該得到支援吧?
我先是吃了一驚,繼而一想,驚喜地發現自己心裡竟還真有這種念頭。
我默默地對嶽麓山說:“我怎麼會真的背叛你,放縱不過是為著更好的歸順啊,所以你應該支援!”
嶽麓山的態度很模糊,好像被我說服了,又好像生著悶氣,怪我說歪理,不願跟我交流。它是不是能被我說服對我來說其實不重要,我只要它別追究我的背叛,別用太多的我看不懂的風景來騷擾我,能隨時接受我的來訪。實際上這是我的家,我的到來不能叫來訪的,但因著我的荒唐生活,這段時間我似乎應降低一點身份。面對那些酥胸挺拔的淫蕩小姐,我可以厚顏無恥,可面對這座舒展高聳的山巒我還是該有點自知之明。
不過我終究是回來了,回到了我的破廬茅屋。新年很快過去了,春節眨眼也飄然而逝,冬天的肅殺已成強弩之末,被春天的碧綠之色一點點地浸染著。我堅毅地斷絕了與外部世界的聯絡,受著新年那場大雪的鼓舞,天天跑來聽潺潺的清泉,看萬千玉珠激湍飛旋。忽然有一天,看著看著,我竟忍不住熱淚盈眶。我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同時又有一份很重的莫名的憂傷情緒。不知為什麼,我忽生一個奇怪的聯想,覺得我前段時間是將這裡的清泉珠玉灌進了外面世界那些妖豔女子的無底黑洞,眼前這條從山腰裡延伸出來的溪流溝壑並非與湘江相連,而是跟女人的黑暗的洞穴相通了。穿過無邊的黑暗是一種淫穢的光明,我在那光明的照耀下似乎悟出了人生的真諦。可一當準備說出來給自己聽,又立刻找不著詞彙了。
我天天坐在清風峽裡,彷彿化成了一顆樹,一塊岩石。峽谷深深,看不到盡頭,朝霞和夕陽都不能給它塗抹一點彩色。
這段時間天遂我願,沒有讓一個閒人來打擾我。我不知道老天爺用的是什麼辦法,但更深地體會到了上蒼的無限恩德。
白雲在天上飄過來飄過去,悠哉遊哉,飄得我魂不守舍,暈暈乎乎,直想騰空飛翔。
我懂了。
真的,我懂了,我終於懂了去年念無和尚跟我說的那些蘊意深遠的話。他所說的兩道關隘,其中一道顯然就是女人關。現在來看,其實這道關隘是明擺著的,根本不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去領悟。是什麼東西蒙蔽了我的眼睛和心智呢?也許這樣問是不對的,我太強調外部的原因了,以我的愚鈍,也許本來就需要這麼久的時間來領悟,我不慶幸自己最終取得了真經,卻專注在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簡直本末倒置,這個事實或許更準確地解答了我的疑問。總之,事實是我懂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原本是打算將靈與肉都收回到山裡來的,這一下我感到在外面那個世界裡還是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好像我以前沒有做完那些事,這次回山裡只是調節一下情緒,調節一下慾望的節奏。慾望似火,不知調節,那是有可能被燒成灰燼的。每年如期而至的大雪,不也就是對我的人生歲月的一種調節嗎?
我喜歡這種調節,我認識到一定得把這種調節進行下去。燦爛的夜生活暫時還不能徹底斷絕,而全身心的投入又於精神有害,那麼,時不時地回山谷來坐一坐,聽聽泉水與萬千細小生物們的合唱,看看雲霧的起伏迴旋,聞聞楓葉的清香,逗逗草坪上的小鳥和池塘裡的游魚,捶捶被小姐們踩壞了的腰背脊樑,並撫慰一下被她們磨壞了的小弟弟,當然啦,更重要的是呼吸這裡的新鮮空氣,以此洗滌胸中的鬱悶,修復被慾火燒壞了的靈魂器官……這樣富於節律的骯髒與乾淨參半的雙重生活,至少應該還維持一年。
一旦確定這種生活模式,時間便飛一般地過去了。我彷彿在九霄雲空中的團團霧氣裡穿行,只聽得兩耳生風,根本看不清前後左右的風景。天上轉了一圈,一落地,就過了四季,到了年底。
一個最像年底的年底。
之所以說最像,是因為自從我的人生陷入低谷,這麼多年來,每到爆竹聲聲、無數美麗的彩光飛上天空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格外陰鬱,覺得自己完全被世界拋棄了,今年卻大不一樣,空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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