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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算年輕的主治醫生。他對我媽說,這次不同上次,這次您的孩子並不是復發,而是另一種病症的突發,突發得有些變化,突發得讓我們措手不及。
我從沈玉家走出來的時候靠在門框上,慢慢地彎下腰,想抬頭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沈玉過來扶住我,蹲下來看著我的臉,大驚失色。我只能小聲安慰她,但只安慰了一句就疼得坐在了地上。我說,你,快幫我叫救護車……
疼痛能使人昏迷,這種昏迷是混沌,而不是失去知覺。我知道疼,從小腹開始疼,直透到了後腰和後背,然後是胸口,然後是全身。救護車的顛簸就像個搖籃,我突然感覺我像個新生兒一樣。疼痛中產生的幻覺實在有些貼切,“搖籃”的搖晃中,兩個穿白大褂的救護人員像我的接生婆,沈玉,像我媽。
當然,沈玉通知了我媽,也通知了孫元波柱子及其他們的夫人。我被送進搶救室之前睜開眼睛看了醫院走廊上的人,他們都在。
我知道有那麼多人關注我,感激得忘記了疼痛。醫生護士在我的身上緊張忙活,我卻一點也不緊張了。我看著幾針或是止疼或是麻醉的液體注進我的胳膊,也看見一個帶來蘇水味道的氧氣罩扣在我的臉上。我眉頭舒展,甚至想對人們笑笑。
我再也沒有機會笑給人們看了。
時常痛罵“無病呻吟”,但有病的時候,怕是你呻吟的機會也沒有。我就是。這時我想,呻吟其實也是說話,是表達,是向人們說也對自己說“我還活著”。
可我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肚子裡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我一直在沉睡。沉睡和昏迷實在是兩回事,我寧願昏迷,也不願沉睡。
據說我睡了四十多個小時。我從沉睡轉換到昏迷後聽到醫生說,他現在已經醒了,雖然沒睜眼睛,但他醒了,他也該醒了,睡了四十多個小時了。
第12章 立春·雨水(2)
我聽到我媽問醫生,他一定餓了,能不能給他喂點什麼吃的?醫生說,他現在已經不能吞嚥了。
我的胰腺病變,來的突然。醫生對我媽說了一些關於我的病,我都聽得清楚。血行轉移:癌細胞經靜脈轉移到肝,自肝又經上、下腔靜脈到肺等處,手術已經來不及了;黃疸:出現嚴重的黃疸,蔓延的速度驚人;脂肪酶:胰腺癌分泌了大量脂肪酶,使皮下和骨髓內的脂肪組織廣泛壞死;晚期:胰腺位於腹膜後,早期發現和治療的是胰腺炎,並未意料到癌變,目前雖然是突發,卻已經是晚期。
我媽哭了。後來我聽到沈玉和葉家姐妹都哭了,我不知道柱子孫元波是不是也哭了,我睜不開眼睛。
在醫生告訴包括我在內的在病房裡的全部來人我的病情後,沈玉在我的病床前單獨陪了我一整個晚上。這一夜她沒睡覺,一直和我說話。醫生告訴她我只是昏迷不是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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