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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是陳逸被作為“裡通外國的特務”、“反革命”被遣送到農村勞教十八年後,得以平反的第五年,他等來了生命中的春天。
陳逸,字鍾法。1914年10月生於海南瓊海縣。八歲起在家讀書六年,六年間所學文化在當地可稱得上一秀才。之後,考入中學,初中畢業於海南嘉積第十三中學。十五歲時他離開海南來到馬來亞。由於陳逸文化基礎好,無論學習什麼都能很快入門。十八歲時,他學習汽車駕駛,不久就掌握了熟練的汽車駕駛技能,然後在新加坡英國人開辦的工廠裡開車。有文化、有技能的陳逸,在馬來亞的生活過得非常瀟灑、舒適。
1938年,時年24歲的陳逸和所有生活在南洋的華僑一樣,時刻關注著國內局勢的變化。1939年初,他報名參加“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服務團”第三批迴國。回國後,他被編入西南運輸處十二大隊任司機,並任分隊長。1942年滇緬公路運輸中斷,所在大隊的機工被遣散,陳逸只好到下關以幫朋友駕車為生;之後,還曾到緬甸幫人駕車以維持生活。機工復員起程時,他沒有及時得知訊息而未能再回南洋。1949年底,他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在雲南省軍區司令部為軍區副司令員莊田駕車。當時的雲南省軍區司令員為陳賡將軍。陳逸在雲南省軍區司令部駕車兩年後,因他熟知緬語、馬來語,被調雲南省軍區司令部二處任情報員。
母親曾回憶說,五十年代初,陳逸時常來我們家。問及他具體工作,他只是微笑。
在省軍區情報處工作時,他被派往緬甸收集情報。到達畹町後,他住進“粵渝飯店”。該飯店的主人是一海南人,其妹夫是重慶人。當時在畹町的南僑機工還有王亞文、陳家佩、林猷漢、李極榮、符雲山等。幾個同鄉透過訊息及時告知陳逸不能過去,說緬甸有國民黨的部隊,懷疑他是共產黨,過去就有危險。陳逸聽從了同鄉的忠告,轉回了昆明。
1954年,陳逸從部隊復員回到海南。
帶著軍隊復轉軍人的介紹信,陳逸回海南後被分配到海南島自治州黨委做駕駛工作;期間,結婚娶妻。1962年,已是兩個孩子父親的陳逸在“四清”運動中被遣返回原鄉務農。
在我找到陳逸家人之前;未曾有人過問陳逸南僑機工身份一事,我是多年來過問其南僑機工家屬的第一人;悲哉!就連陳逸的檔案,其單位也已經找不到了。
陳逸家人面對千里迢迢來尋問其父的我,很是激動,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跟隨陳逸一起回原籍生活十多年的次子陳立志,在沉默一陣後向我慢慢道來:“小時候同父親在農村,吃飯是沒問題,但菜是沒有的,一個月能吃上一塊肉那是相當不錯了。長年都是醬油、豆腐塊,有時摘幾個椰子扒開,把椰肉挖出,用鹽或紅糖拌在一起就是菜,但更多的時候是醬油之類。常被不明真相的村民斥責。特別是小孩打架之類的小事,常被他人欺負。‘壞分子’、‘特務、反革命’,屢被唾罵。父親常對我說,人家看不起咱們,不要與他們計較,就當沒發生過。在村裡、村外,有良心的村民都說他是個大老實人,是個書呆子。說來也怪,父親從1962年到1980年的18年在家鄉接受思想改造期間,從未有什麼大病,就連感冒之類的小病也很少,若當時有什麼大病,必死無疑。在當時的社會環境裡,許多從南洋歸來的華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這是事實。幸好有了鄧小平同志,做出英明決策給予平反,才了結了中國這一歷史時期的冤假錯案。今天,政府重新重視華僑的歷史功績,肯定華僑在抗日時期對國家、對民族的貢獻,我們這些華僑機工的後代也會感到無比榮耀。父親臨終前曾經對我說,他一直想找機會回雲南,到滇緬路上尋找、拜祭戰友(陣亡機工),給他們燒些紙錢,或燒些香。他們像‘海外孤兒’,沒有人記得他們,更沒有人給他們燒香拜祭,讓陣亡的機工也記得有父親這個戰友。現在看來,父親的這個願望只能由我這個做兒子的來完成了……回想起父親在農村的那些日子,有時講起他的過去,他就非常起勁,久久難以收攏他那高興的笑臉,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模樣,彷彿是有一種‘精神’在支撐著他。從他老人家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我隱隱約約地覺察到父親的確有一種莫大的欣慰,也許是他對自己的那一段經歷感到驕傲吧,或是他對所做的事情感到問心無愧,我至今不得其解……”
歲暮時才認識他們(6)
南僑機工;中國抗日史上一個悲壯的群體,被塵封、被遺忘、被歪曲,他們沉寂,默默不語;那一段深深烙在他們記憶中的不可磨滅的歷史,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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