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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吸引她的,還是同學母親對他的評價:“勤懇,能吃苦,一套行李就是他的家,經常工作在外。”
沈桂英老人爽直地講述著,她的介紹人就是機工黎家明的岳母,即同學周瓊英的母親。
黎家明中等個子,濃眉大眼,面板白皙,加上他說話溫和,看上去比較內秀。那是他生前我對他僅有的一點了解。在我查閱整理南僑機工資料過程中;在機工復員登記冊中,載有黎家明的那一張歷史檔案,他一家三口的合影留給我深刻印象。妻子懷抱一未滿週歲的孩子,丈夫右手緊搭在妻子肩上,倆人的雙目既柔情又充滿對未來的嚮往;丈夫的手臂攬住了妻兒、攬住了一個家庭。
黎家明,海南瓊海人,1932年到馬來亞,僑居新加坡。1939年3月報名回國,在西南運輸處訓練所接受軍訓以後,派往仰光裝配進口汽車;1940年調入昆明西南運輸處二十一大隊直到抗戰勝利。在此期間,認識了他未來的妻子周瓊英。周的父親是一名中醫師,在家自開醫館,其母在家主持家務;花季之齡的周瓊英在文林小學畢業後就讀於昆明女子中學。周家在昆明小普吉有三間房屋,其中一間租給幾名南僑機工居住,因南僑機工在那裡有一分隊。住在那裡的幾名機工是黎家明、李大勳、陳宋義、沈代成、劉家漢等。周的母親是個有心人,她仔細觀察著出入家門的這群帥小夥子。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待人禮貌,勤懇耐勞,儀容瀟灑,個個擁有技能;工作早出晚歸,常常是清早五點多就出門;雖言語不太通,但沒有給她找半點麻煩,休息天還力所能及地幫她做事。周母看在眼裡;樂在心上;何不讓女兒在這群帥小夥子中相上一個做女婿?言語不多,埋頭做事的黎家明被周母相中了!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裡,女兒周瓊英不得不佩服母親確實有眼光,給她選中的這名南洋來的小夥子是她一生永遠的依靠。
而那時的沈桂英只有一個單純的念頭:若與機工李大勳結為夫妻,就可以跟著他,如果遇到日軍飛機來轟炸,還可坐著丈夫的車子跑,那樣安全。於是,他們在不太通暢的語言交流中相知、相識,最後結婚了。至今仍然使她難以忘懷的是,丈夫一回家,就帶著她上影院,看了不少影片,如《夜來香》、《馬路天使》等,還到昆明南屏街南僑機工到昆後才新開的“海天咖啡店”喝咖啡。遺憾的是她當時不會喝。“是苦的!”若干年後,她才適應了丈夫引領她品嚐的咖啡味道。她說,那時候不知他們是華僑,只感到他們個個儀表堂堂,對人好,勤懇耐勞,這與本地人有著明顯的區別。
歲暮時才認識他們(4)
1942年底,滇緬公路中斷,南僑機工多數無以為業。李大勳兄弟倆分別帶著他們的妻子到了雲南驛美國陸軍運輸部隊工作。在雲南驛生活的那一段時期,沈桂英與嫂嫂莫彩玉一起用降落傘的布料縫製衣服,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生活很艱苦。雲南驛留下了她一段難忘的人生經歷。她當時的信念是:丈夫人好,就是再苦、再窮也要跟著他走。在那裡她認識了很多海南籍的南僑機工,也包括我的父親。她說:“你父親個頭高大,對人很好。特別是50年代初,生活困難,你父親經常送一些東西給我們。你有一伯母不斷地從新加坡寄回物件,你父親常常毫不吝嗇地將領到的東西拿去幫助海南同鄉。”
1987年,留在昆明的機工李大勳夫婦在與哥嫂分別四十年後,在昆明相聚了,哥哥李大林夫婦專程從新加坡回來探望他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是:“你們讓我們等得好苦啊!”機工復員時,沈桂英因懷孕行動不便,與其哥嫂說好他們先回去,等她生了孩子就回南洋。孩子是生下來了,可回去的機會也沒有了。1990年,哥哥李大林的孩子寄來兩張機票,讓他們回新加坡去看一看,他們啟程前往。回來後她一番感慨:新加坡城市乾淨、漂亮,我的哥嫂及幾個孩子生活也不錯。他們有三個孩子在新加坡,兩個在美國。當初,要是我忍著點痛也就過去了,還可以躲避“文革”中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衝擊。不過,現在政府已承認歷史,承認華僑對抗日是有功績的。如今兄弟倆都已作古,九泉之下,他們可以安息了!
南僑機工黎家明在2003年病故。據說,他的妻子周瓊英先他而去,離別時告訴他,她在天國的路上等著他……
我不禁想起三年前李大勳病故後,我去向他遺體告別時的情景。在低沉、緩慢的哀樂聲中,我們送走了又一名南僑機工。出來抬頭看看佈滿烏雲的天空,還飄起一陣零星小雨。上天是否也灑淚送機工?
留在西南邊陲的夢
2000年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