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全家下放,我的戶口隨母親一起下放到了農村。弟弟隨戶口所在地報名入學。他的小學和當地農村孩子一樣,幾乎在田間完成,農忙完了才進教室學會幾個簡單漢字。而我僥倖坐在昆明的學堂,但還是“黑人黑戶”地出入學堂。
怎麼辦?“愁”上了心頭!
傍晚,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學校找到班主任,艱難地吐出了真相。
她沉默片刻說:“我明白了。”
我順利地跨入了中學。
讀書期間,我最怕的是開家長座談會。同學的父親不是穿軍裝就是四個吊袋的中山裝,且個個年富力強。我曾閉著眼睛夢想:如果父親穿軍裝、如果父親穿中山裝——但睜開眼睛,活生生的父親卻永遠總是著勞動布工作服的老人形象。
唉!父親,年輕時你的精力投在何方?
初中時,一家人團聚了,但父親也退休了。為了供我們姐弟讀書,他不顧年邁體弱,早出晚歸,仍然出去工作,每月多掙四十元錢以補貼家用。每天清晨,父親早早就出門。目送著他微駝的背影漸漸遠去,我的心也有點駝了。
記得有一次,我患急性腸炎住進醫院急診室。母親上班,我只好讓小夥伴陪我輸液。忽然病房門口出現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是父親。他站在病房門口默默地看著我。面對旁人,我無力地叫了一聲“爸爸”,把頭轉了過去。從他注視我的眼神裡,我感到了父親的關懷!他在病房門口足足站了幾分鐘,而我感到這幾分鐘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我希望他趕快離去!父親看著我沒有多大問題,才轉身慢慢離開。看著他步履蹣跚的背影,我的淚水隨之溢位了眼眶……
我好渴望父愛!可父親能給我感受到的只是一種沉重、憂鬱,無言的關愛。哦!蒼老的父親,對周圍、對同學、對社會,我真希望您的背是直的,而不是微駝的老人形象!那種心境,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在我家居住的四合院裡,茶餘飯後,鄰居們都喜歡聚在一起聽父親講他的經歷,他的所見所聞。在他昆明方言夾雜著很濃的海南方言中,父親講得繪聲繪色,鄰居們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能聽到父親閉著眼睛陶醉地哼出地道的瓊腔瓊調來……
也就在他與鄰居們樂此不疲的講述中,我不經意地聽到了“南僑機工”、“滇緬公路”這些陌生的稱謂。
彷彿,它們是那樣的遙遠。
那時,常看到來家裡坐的那幾個叔叔,他們說著與父親相同的口音,見面都稱呼父親一聲“伯爹藻”。他們在一起快言快語地談笑風生,其樂融融。我左顧右盼地想聽個明白,卻似懂非懂。尤其是看到他們每當聚在一起時必定要喝咖啡,喝一口總是那樣的陶醉!那咖啡的香濃,似乎也只有他們知道。
談到往事,幾個人更是言語不斷,激動得揮手比劃。
看似平凡,卻另有別味的幾個“異鄉人”!
心路漫漫(9)
許多年以後,我曾問翁老:“您們以前為何不相聚?”
翁老笑著說:“五十年代,我們要在各自的工作崗位忙於祖國的大躍進;六十年代我們這些身份特別的人不能隨便走動,身不由己;七十年代後期,抑悶的空氣有了一點流動,那份蓄積已久的情感在慢慢蓄髮,我們都在相互尋找啊!”
是鄉音、鄉情、鄉戀聚集了他們?
他們人生的腳步如何停落於紅土高原?
時間似乎在這裡凝結!
父親的衣著終於有了改變。
多年來,在我的記憶中,父親身上穿的都是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工作服。他對母親說:“以後我老不在了,你仍舊讓我穿著工作服去吧!穿新衣服,燒了太浪費!”母親不忍,硬是把她做裁縫的哥哥叫來給父親縫製了一套純棉布的銀灰色中山裝。
那天,父親很認真地穿上那套衣服出門了。
晚上回來,他高興地哼起了海南家鄉小調。
幾天後,父親拿回一張照片——“抗日時期回國僑工服務團留昆同仁集會”。
“他復員回馬來亞,又來看我們來了。和我一批迴國的。”
父親指著照片里名叫陳安的人興奮地說著。
看著照片中“戰友”一詞,我對父親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戰友”是那樣的崇高、親切!
一直以來,我對父親一直有一種難言的憂傷和自卑。
“他怎麼還會有戰友?”我在心裡犯嘀咕。
那是我所知道的父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他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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