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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宇穿著灰色的囚衣,頭髮被理成了短短的“青楂”,貼著頭皮的一層,比板寸還要短,襯得面孔更削瘦,清秀。
楊磊看著他坐下。兩人隔著探視鐵窗,四目相對。
“我也剪了,比你稍微長點兒。”
楊磊把線帽摘了。短短的平頭,髮型變了,整個人也變了一個樣子。
“酷不酷?”
楊磊問房宇。
房宇笑了笑。
“傻大兵。”
“靠。”
楊磊也跟著笑了。
“行,沒你酷。我回去再推短點兒。”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沉默了一下。
“……挺好的?”
楊磊說。
“恩。”
“沒人欺負你吧?”
楊磊好像開玩笑似的,問。
“欺負我?”
房宇輕蔑地笑了。神情又有了以前的自信、傲氣。
“放假了,我就來看你。”
楊磊望著房宇凹陷的臉頰,緊閉的嘴唇。
“好好上學,甭記掛我。”
房宇寧和、平靜。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出來那天,我接你。”
三年。楊磊告訴自己,很快。
“等我出來的時候,換你接我。別人接我可不回來啊。”
楊磊對房宇笑。
房宇也對他微笑。憔悴,堅定。
“什麼時候走?”
房宇忽然問。
“明天。”
“……”
房宇沉默。
兩人都沉默,直到楊磊站起來。
“那我走了。”
楊磊調過頭去。他怕自己再不走,就無法再離開,怕明天他上不了遠去的火車,離開房宇幾千公里之外。
“楊磊!”
房宇出聲喊住他。
楊磊轉過身,房宇站起來,從脖子裡摘下了什麼,透過鐵窗,遞到他的手上。
楊大天幫了忙,牢裡對房宇寬待,讓他保留了東西。
“開過光。保平安。”
房宇說。
楊磊低頭,看著手心的觀音墜。
在亂世那個夜晚,在臺上為他彈琴的房宇,在青藍燈光聚攏下的胸口,貼身佩戴的墜子和著溫柔的燈光,在夢一般的旋律裡,無數次出現在楊磊的夢境。
“保重。”
房宇說……
楊磊走出了探視廳。
他靠在了牆外,攥著那根墜子,眼淚從臉上流了下來……
2002年,中國的資訊時代開始全面到來,無論是經濟節奏還是社會世情,都在加速。
江海的街上停下一輛軍用吉普車。車門開啟,下來一個年輕軍官。
寬肩,窄腰,長腿套著黑色的軍靴。英武的軍裝包裹著他挺拔、高大的身材,肩上醒目的肩章,一槓三星。
帽簷下是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稜角分明的臉。軍帽擋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線條剛毅的下巴,和冷硬緊閉的唇角。
這樣一位軍人出現在花團錦簇的繁華商業街上,顯得異常醒目。
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打量他,軍官面無表情,靠在車邊,面朝車站的方向,看了看手錶。
經過的人不時回頭向他張望,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兒姑娘們,都在偷偷打量這位英俊的軍人。
軍官對這些視線毫無反應,是在等待什麼人。
車站湧出剛到站的人群。一位年輕時髦的女郎拎著行李箱,站在車站口四處張望。
軍官向她走了過去。
女郎注意到他,看著他。
軍官向她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您好。周小姐嗎。”
“我是。你是……”
軍官向她伸出手。女郎看見了軍帽的陰影下,一雙成熟、堅毅的眼睛。
“七師701團司令部作訓參謀,楊磊。”
周雲來江海之前,沒想到這一趟,會改變她以前對當兵的固有印象。
周雲是701團團部軍務處處長的女兒,放假了來看她爸。恰逢處長有任務在外地,請了一位作訓參謀去接她,作她陪同參觀江海。
周雲以前很看不上當兵的。傻大兵傻大兵,不是白叫的。但她現在覺得軍人也分很多種,比如,眼前這個帶她在江海四處看了看的作訓參謀楊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