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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躺在床上休養的我,常常睜著眼睛不斷自我麻痺,幻想著衡兒健健康康,無病無災,那個被太醫確診得了癲癇的人是我,不是我的兒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唯有在這樣的時刻,我深深地體會到為人父母的心痛。
“貴人,陳敏來了。”紗南在竹簾外低聲通報。
窗外蟬聲幽幽,我倚靠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了句:“讓她進來。”
隔著稀疏的竹簾縫隙,隱約可見陳敏娉婷嫋娜地走進屋來,低頭跪下不言不語,她那條右臂仍打著繃帶,僵硬地吊在脖子上,行動不是很麻利。
我吸了口氣,“章陵巡狩的時候你做得很好,我沒來得及賞你什麼,現在想問問你,可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她沒抬頭,隔了十幾秒鐘,才淡淡地回答:“奴婢無所求。”
“我曾說過,要替你尋個好人家。”頓了頓,簾外的陳敏紋絲不動,我繼續往下說,“平原郡禮震,年少有才,始弱冠,尚未婚配,你覺得如何?”
陳敏微微一顫,揚聲道:“可是兩年前為歐陽歙請命之人?”
我笑道:“你記性倒是真好,正是此人。難得他有情有義,陛下嘉許其仁義,拜官郎中。我縱觀朝中才俊,唯覺此人可作佳婿,託付終身,與你也是身份相當,堪稱良配。”
陳敏沉思不語,紗南在邊上打趣道:“貴人的眼光,挑人是萬萬不會錯的。”
說笑了一陣,陳敏這才叩首,低低地說:“奴婢全憑陰貴人做主。”
紗南在簾外戲謔道:“女子臉皮薄啊,才說到夫婿,臉便紅了。”
能為陳敏解決終身大事,我心裡也像是放下了一個包袱,於是長長地鬆了口氣,笑道:“等你出嫁,少不了給你添置一份殷厚的嫁妝。等合了六禮,下個月選定吉日,便將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貴人……”陳敏的聲音細不可聞。
“去吧,這段時間你仍住在東海公那兒,可別偷懶怠工啊。”
“諾。”
紗南領著陳敏退下,我覺得頭有些暈,索性和衣躺在床上寐息,半明半寐間也不知道入了一個怎樣顛倒破碎的夢境,心頭空落落的。再歇了片刻,忽聽耳邊有嬰兒啼哭之聲,我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汗溼薄衫,我驚魂未定,喚來簾外跪侍的宮女端水壓驚。一會兒紗南進屋,我問道:“可曾聽到有孩子在哭?”
“不曾。”她神情古怪地瞅著我,“想是外頭的蟬聲擾了貴人好夢,誤聽了吧?”
我拍著胸口,只覺心跳異常地快,極是噁心反胃,“太真切了,好似就在耳邊。”
“貴人太多慮了。太醫說,貴人勞神思慮太過,需要好生靜養。你老這麼思前想後,如何能把病養好呢?”邊說邊服侍我重新躺下。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心有餘悸,忐忑不安地說:“去偏殿瞧瞧臨淮公怎麼樣了。”
她笑著抽了手,“才去瞧過,正睡著呢。睡前還賴著乳母扇扇子,不許歇手,說怕熱。”
“是麼?”我鬆了口氣,“那等他睡醒了,我過去瞧瞧……”
“貴人快別這麼著。大熱的天,你還病裡掙扎著去瞧臨淮公,且不說自己受累,這萬一要是將病氣傳給了他,豈不糟糕?”
我聽了也覺說得在理,不由自嘲道:“看來為了兒子,我也得趕緊好起來才行。”
紗南取了床頭的羽扇,慢悠悠地替我扇起風。身上的汗意在涼風下漸漸散去,我閉上眼,繼續昏沉沉地睡去,恍惚間彷彿看到劉衡蹦蹦跳跳地跑進了屋,滿頭大汗地扯著我的袖子,嚷嚷道:“娘,起來陪我玩!”
朱雀卷·第四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 2�夭折(2)
我迷迷糊糊地沒法動彈,他拉不動我,不由急了,扭著身子又哭又鬧,“娘,起來陪我玩!陪我玩!我要娘陪我……嗚嗚,我要娘陪我……”
心裡忽然一顫,悲痛欲絕,我掙扎著想哄他,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不由愈發著急起來。
“衡兒——”
眼前金星亂撞,我捂著胸口呼呼喘氣。
紗南的手一抖,扇子跌落在我身上。我大汗淋漓地看著她,胸口不斷起伏,室內寂靜,簾外靜靜地跪坐著兩名侍女,知了在窗外的樹梢上吱吱地叫得甚歡。
“紗南……剛才衡兒來過沒?”
“沒……沒有。”她彎腰撿起扇子,面色煞白,手指緊緊地捏著扇柄,“貴人是魘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