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2/4 頁)
安渡過了滹沱河,雖然冰破的時候,有一些沒來得及上岸的隨從跌進滾滾河流,生死未卜,僥倖逃過劫難的人也都是元氣大傷,然而總體說來,能活著過河總比死在河裡,或者落在邯鄲追兵手裡要強出百倍。
但是過河之後,我們並未因此脫困,馬上面臨新的狀況——天寒地凍,一路蓬斷草爛,滿目的蕭瑟悽苦。茫茫四野,鷙鳥休巢,征馬彷徨,地闊天長,卻遠不知歸路在何方。
我們……迷路了。
臨時躲避在一處廢棄的茅廬內,看著廬外無聲的大雪漸漸變成飄搖的細雨,聽那雨聲打在茅廬頂上的沙沙聲,怎不叫人倍感淒涼。
馮異將私藏的一點麥餅用水泡開,加了些不知名的野草,燒了一大甕的麥飯。鄧禹負責生火,眾人將溼衣脫下烘烤,草廬內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
我的雙腿被冰水凍傷,膝蓋以下完全沒了知覺,痛覺延續到了大腿,每日疼得我坐立難安。這兩天一直是馮異在照顧我,幾乎吃喝拉撒我都得找他。一開始我還心存彆扭,但劉秀身為大司馬,是隊伍的領軍者,不管到哪兒都得由他主持大局,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只繞著我打轉,做我的私人保姆。
鄧禹倒是一逮著空暇便來陪我聊上兩句,只是馮異防他跟防狼似的,只要他一靠近,便會毫不客氣地沉著臉。
我當然知道馮異在擔心什麼,從那日我知曉他看到我與鄧禹的分釵之約起,我就知道他會成為捍衛劉秀利益的堅強後盾。
最後在這種無可選擇的環境下,我不得不學會自我催眠,漠視馮異的性別歸屬。時間相處久了,我漸漸發現就算是開口跟他講要上茅廁這種窘迫私密之事,我竟也能說得臉不紅心不跳,臉皮堪比城牆。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止。大家勉強打起精神重整出發,然而失去了方向的逃亡隊伍就像嗅覺失靈的獵狗,不知何處才是生路。
一上午的時間全花在走走停停、進進退退的尋找出路上,現在河北遍佈劉子輿的爪牙,別說我們這會兒迷路不知身在何處,就算真瞭解自己所處的位置又如何?我們無路可逃!既無法逃回洛陽,也不知該去投奔誰。
原先還有個耿堪當北道領路人,可是自從上次逃亡後他便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有人!”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名隨從大叫一聲,頓時弄得所有人神經兮兮地豎起戒心。
“何人?”劉秀從軒車上站起身,目視前方。
打探的人很快一溜煙小跑回來,笑逐顏開:“稟大司馬,是位白衣老者!”
“單單老者一人麼?”
“是,並未見他人蹤跡。”
眾人皆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正欲過去尋訪老人問路,哪知前頭山路上,一名白衣老者態擬神仙般的向我們縹緲行近。
老人年近花甲,鬚髮皆白,粗布長衫,風采卓然,仙風道骨,叫人見之頓生好感。可他這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位山野村夫,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著實讓人起疑。
“老丈!”劉秀原要下車拜見老者,卻被鄧禹攔阻,同時祭遵、銚期、王霸等人也都有意無意地成品字形狀將劉秀乘坐的軒車守護住。
其實不能怪他們幾個過於謹慎小心,就連精神委靡不振的我都已隱隱覺察出這位白衣老頭的來歷不簡單。瞧他的年歲明明已相當老邁,然而精神矍鑠,走起路來步履輕盈,完全沒有老年人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那老者並不言語,只是捋著自己雪白的鬍鬚,滿是橘皮皺紋的臉上和藹可親地笑著,笑容卻似乎別有深意。
過得片刻,不等人發問,他突然舉手朝劉秀深深一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由得讓人震驚,那種無法捉摸的神秘感更加濃郁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老人直起身,手卻未曾放下,身子微側,竟是面朝我所在的方向,又是一揖。
我無措茫然地左右觀望,卻發現自己身邊除了牽馬的馮異再無他人,他……這是在對我行禮,還是對馮異?
須知漢代禮儀相當講究,尊老敬長,是做人道德的最基本。那老頭實在沒道理在荒郊野外,對一群陌生而落魄的年輕人如此屈尊行禮。
行完禮,那老者突然伸手朝南一指,發出從頭到尾第一聲,也是唯一一聲吶喊:“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守,離此只餘八十里!”
眾人皆是一愣,也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驚喜的狂笑,然後大家興奮得一齊跳了起來,歡呼雀躍,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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