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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說,說完了事。”
她緊抿嘴,憋著氣,一張臉漲得通紅,淚水肆意縱橫,卻當真不敢再放聲哭喊上半句。好半晌,她顫巍巍地磕頭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我奇道:“許美人溫順有禮,侍奉陛下,誕下皇嗣有功,何錯之有?”
胭脂的臉紅得似能滴出血來:“貴人休要再臊奴婢了。奴婢聽從皇后之意,接近陛下,獲取寵幸,不過為的是要以此報復貴人。貴人的心思奴婢打小就明白,貴人好強,敢上陣殺敵,膽色堪比男兒,幾乎沒什麼能傷得了貴人的心,除了……陛下。”
我端坐在榻上,身子愈發地感到寒冷,只能冷冷地注視著她,無言以對。
她默默流淚,神情那般地絕烈,看得我膽戰心驚:“奴婢苟且偷生,心裡除了恨,仍是恨……雖然身為下賤,命如螻蟻,主子待奴婢無論做什麼,都不能心生怨懟,只能怨天尤人。可是……一想到當日所受凌辱,苟且之餘便是滿心的恨,只有靠著那點恨意,奴婢才有勇氣活到今日。郭家的人找到了奴婢,安排進宮,到皇后身邊做了侍女,他們不讓我問為什麼,我也不多問,只要給口飯吃,能供三餐溫飽,便勝似我的再生父母。”她抽泣,痛不欲生,“我只是隱約知道他們想讓我幹什麼,當時什麼臉面都顧不上了,只要……只要能讓貴人痛苦,我比什麼都開心。陛下醉了,夢裡念著貴人的名字,皇后把我推上了床……”
“夠了!”我一掌拍在案面上,手指抑制不住地顫抖,全身如墮冰窖般凍得徹骨。
我仇視地盯住了她。她面頰通紅,牙齒緊緊咬著唇:“奴婢本就是沒臉沒皮的賤人,按貴人所言,既然做得便該敢於認得……”她磕頭,額頭撞在地磚上砰砰作響:“但奴婢要申辯的是,奴婢沒想過會得上天垂憐,賜我麟兒。奴婢絕沒想要仰仗這個孩子再攀附什麼富貴,只是……他畢竟是奴婢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母子連心,求貴人開開恩,把孩子還給我吧!”
我霍然站起,跳到她的面前,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把眼睛緊緊閉上,瑟瑟發抖。
“我本可廢了你,逐你出宮……”
她抖得愈發厲害,牙齒咯咯作響,嫣紅的血色逐漸從她臉上褪去,變得像紙一樣白。
我冷冷一笑,用手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頭。她被動地抖著睫毛,顫顫地望著我,眼中滿是驚慌。
“皇后母儀天下,豈會像你說的那般不堪?你莫推卸責任,血口噴人……”
“我沒有……”她失措地重複強調,“皇后……真定王被誅,宮廷內外人人皆知陛下預立陰貴人為後。郭氏無所依,若是不使些手段讓你主動退位,如何能有今日妻妾互換的局面?”
我怒火中燒,一揚手,“啪”地甩了她一耳光:“賤婢!你再無中生有,誹謗皇后,挑唆滋事,我現在便代替皇后置辦了你!”
“貴人為何不信奴婢說的話?奴婢句句屬實,絕無半句造謠……”
“住嘴!”我揚手恫嚇,聲色俱厲,“你果然不配做一個母親,給我滾出去!”
“貴人……”
“來人!”我拔高嗓音喚人進來,“請許美人回宮!”
胭脂失聲慟哭,在聞聲趕來的侍女黃門的扶持下,踉踉蹌蹌地被拖出了西宮。她前腳剛走,我便覺得眼前一團漆黑,眼冒金星,頭頂起了一股旋風。
“貴人!”正鬱悶難舒的琥珀剛進門,便看到我搖搖欲墜似的扶著牆晃悠,嚇得一把抱住了我,“難道是剛才許美人出言無狀,頂撞了你?貴人你別生氣,都怪奴婢不好,奴婢只想到許美人處境可憐,一時竟忘了貴人比她更苦……”
我深吸一口氣,哭笑不得:“我沒事,你扶我到床上躺會兒,我保證一會兒就好。”來到古代,身體經常會莫名其妙地發生異常狀況,一般情況下只要鎮定外加靜養,是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的。
這一躺便是一下午,等到再睜眼時已是晚上,寢宮內燃著數十盞燈燭,把偌大個宮殿照得猶如白日。我挺身欲起,卻不料被人按住了肩。
“躺著。”劉秀的聲音不高,淡定中卻帶著一種威儀氣魄,我情不自禁地順應他的話,乖乖躺下,“病了怎麼也不召太醫?”
“我哪有病,你少咒我。”我翻了個身,伸手摟住他的腰。他坐在床沿上,身子微微一僵,任由我抱著,一動不動。我慢慢蹭過去,把頭枕上他的膝蓋,他微笑著撫摸我的長髮,五指成梳,一寸寸地攏著。
良久,我啟口輕聲道:“把劉英還給許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