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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憤憤起身,轉了幾圈,仍覺心中煩鬱,一時火起,一腳便踢在桌上,嘩啦一聲響,桌子頓時便塌了半邊,桌上的果盤、糕點等紛紛滑了下來,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寧宛然嘆了口氣:“這桌子,我是該找嶽離軒還是上官憑賠?”
楚青衣沒好氣道:“你怎的不找我賠?找那兩個龜孫子賠個屁呵!”
“你賠得起麼!”寧宛然終於抬了眼認真的看了她一眼:“有錢必花……”
楚青衣沉默了一會道:“我得到訊息,上官憑已經回勝京了……”她嘆口氣:“這是這個秋天唯一的好訊息了!”只是心中,卻愈加沉甸甸的,悵然若失。惘惘然的便記起那張清麗俊秀的面容,其實他跟宛然生的有些相似,她忽然想。
寧宛然卻是心頭一鬆,這些日子來,她心中總壓著二塊大石,一塊是上官憑,一塊是嶽漓函。如今看來上官憑應該是不會來此了,自己身份也不虞洩漏;只是嶽漓函,她不由暗暗嘆氣。這些日子,嶽漓函對她的好,她也不是不知。只是他愈對自己好,將來虧欠只怕便愈大。耳邊聽到楚青衣的聲音在說:“這裡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想走,我便帶你離開……我再留三日,你仔細想好了!”
寧宛然默默的低頭看書,卻只覺得心中鬱悶,無論如何也看不下一個字去。回頭看時,楚青衣已蒙了頭躺在榻上,似是睡著了。
青衣,我知道你其實沒睡著,她微微一笑,你也很煩惱罷!只是有些事情,也只能是各人煩惱各人的。世上的煩惱本來只能自己承擔,你若想找人幫你分擔,也只是無謂的多了個煩心的人,其實自己身上,該多重的擔子還是那麼重。
她起身,走到廂房外。屋外月華如水,花影扶疏。
忽然便起了興,她索性徑自走到水榭。水榭四面,植了荷花,雖然已過了最好的時節,荷葉田田的美景只能有待來年,只是寥落殘荷依然別有風味。
她悠閒的獨自坐在水榭中,取了水榭之中常備的美酒來,隨手便揭了封泥,仰頭便喝了一口,這酒卻是陳年的梅花酒。因楚青衣素來好酒,寧宛然閒暇有興之時,便以二斤裝小壇密密封釀了一批梅花酒,置於家中亭榭之內,方便隨時取用,卻不想這個時候卻自己用上了。
酒是好酒,入口綿軟細膩,隱隱帶了梅花清香。只是寧宛然酒量素來不宏,不過喝了斤許,已覺有些暈,一時心事上來,更是三分酒意添做七分。
一時酒意上頭,抱了酒罈子便大聲唱了起來,聲音便在寂靜的夜裡悠悠的傳了出去。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唱了幾句,更覺煩悶,索性用力便將酒罈甩了出去,啪的一聲脆響,酒罈落在地上,頓時摔的粉碎。幽幽的酒香頓時便溢了出來,整個水榭中頓時便酒氣襲人。
寧宛然被酒氣一燻,愈加昏昏沉沉,便哈哈笑了,搖搖晃晃的起身,抬手指了月大聲吟道:“月既不解飲……”她打了酒嗝:“影徒隨我身……”她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腿一軟,一下便伏在了水榭欄杆上,望著榭下的池塘中明淨的月影傻傻的笑著,便伸了手要去撈。口中猶自喃喃:“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她整個身子大半已落在了欄杆外,愣愣看著,只覺榭下水清清,有殘荷片片,漣漪朵朵,明月如璧,星光閃閃,竟是引人至極。
她迷迷糊糊的笑了,看著那月,卻始終抓它不到,心頭一時茫然,索性一個縱身便躍了下去。懵懂間依稀感覺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耳邊似有人怒吼,她卻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她掙扎了幾下,便睜了眼看那人,入目的是一張震怒的面容與一雙幾欲噴火的眼。
她愣愣的笑,歪了頭看那人,似熟悉又似陌生,一時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她不願再想,只咕嚕了一句:“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人已伏在對方懷裡昏昏睡去。
那人默默的擁著她,不言不動。寂靜的月色照在他身上,卻只覺得分外清冷而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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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宛然輕輕哼了一聲,勉強睜開了眼,只覺得強光明晃晃地刺得她雙目分外疼痛,腦中也是混沌一片,似乎卻有一根筋被人一扯一扯的,生疼生疼。
她忍不住便呻吟了一聲,有人在一邊涼涼道:“醒啦,喝酒的感覺可好?”卻是楚青衣的聲音。
昨日喝醉之後的種種影像,便零零碎碎的在腦中一一浮現。想著昨日幾乎便要栽進池中溺死,她不禁一身冷汗。
發了一回呆,她問道:“是嶽漓函送我回房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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