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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時裡的世界和未來的世界都一樣,一個只能在回想時感受,一個只能在想象中揣測,可是,只有現在的一切,才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而且正影響著過去、改變著未來。
剛才方邪真所看見的人,真正才是改變他的心境、影響他的信念、粉碎了他的憧憬的女子。
他離開了法門寺,沒有立即回去。
他像個失去軀殼的魂魄,到處閒蕩著,直至月漸西沉,他才回到茅舍。
他是千頭萬緒,但決定只有一個。
無論如何,他準備先離開洛陽再說。
因為對他而言,洛陽已不止是一個是非地,而且還是一個傷心地。
在這個地方,不管做甚麼事,可能都會引起是非;無論下怎樣的決定,都教人情以何堪。
他決定離開。
離開了再說。
——在離開前,他要先赴一趟相思林。
他雖然跟追命並沒有深交,可是他也不希望這個人被七發禪師的袋子罩住了頭、蔡旋鐘的劍刺穿了心臟、斷眉石的鋼叉叉住了咽喉。
他跟斷眉石交過手。
交手僅一招。
在這一招裡他已很清楚的知道:斷眉石是個可怕的殺手,追命要獨力應付他也頗費周章,若再加上蔡旋鍾和七發大師,就算是“四大名捕”中的大師兄“無情”親至,也一樣應付不來。
他可不想追命胡里胡塗就死在洛陽。
他喜歡這個朋友。
有的人相交雖淺,相知卻深。
他更希望追命能偵破孟隨園的血案。
孟隨園是個清廉正直的好官,他被放逐,已是天道不公,更何況在充軍的路上全家被殺,如果“四大名捕”不主動著手追查,又有誰敢得罪誣陷孟太守的勢力,開罪許多握有重權的朝廷命官,甚至於冒被武林同道、黑白二道人物狙殺的奇險,來辦理這件無頭血案?
江湖上,有些事,只要妄插一足,便有殺身之危;官途上,一樣有的是風波險惡,只要妄參一語,很容易便遭來滅門之禍。
“四大名捕”曾受天子御封,可不必稟明求批州縣地方官員,即可著手明查暗訪,必要時就地緝犯、格殺兇徒,如果追命都查不出這件案子,或遇到了甚麼不測,孟隨園案更加沉冤莫雪了。
方邪真想起當日自己也曾與孟隨園有過“淵源”,受過他的“恩惠”,他當然希望也盡一分力:——可是洛陽不可留,他也不想再插手江湖事。
——只希望追命能順利破案。
故此他決定在未離開洛陽前,先去小碧湖相思林看看,而他今晚,就要向老爹和小弟告別。
——老爹和小弟想必都睡著了,這樣喚醒他們,豈不讓他們受到驚嚇、感到曉寒?不如等日出再說罷。不過,日出的時候,自己就要離開了,趕到小碧湖去。
方邪真決定只留下書柬,稟告老父,以讓他釋懷就是了。
當面告別,可能只惹傷情。
留下字條,反而可作為“證據”,他日推辭苦纏不休的“洛陽四公子”時,也好有個交代。
方邪真決定悄悄離去。
就在他回到茅舍的時候,就目睹他一生人裡,最影響他的過去、改變他的未來、粉碎了他的一切的事情。
茅舍裡一片凌亂。
門已倒塌,竹籬亦被推倒,方靈瘦弱的身子掛在削尖的竹籬上,至少有七八支竹已刺穿了他的身子,顯然是在他翻籬要逃走時,兇手把他瘦小的身子大力壓在竹尖上,血注入竹裡,泥土都凝成瘀紅的固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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