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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十七表情嚴肅地平視前方。
一輛馬車內,一把扇子挑開金珠彩繪的車簾,露出一雙春水瀲灩的桃花眼,在看著他們這些毫不起眼的低等護衛。
十七身為五人小組的伍長,無論有沒有人看自己,都要保持嚴肅正經。
萬山橫翠,那雙眼睛好似昨夜星辰依舊在。
再正經的趙十七也被這笑容吸引過去了。身邊那些不夠心如止水的小平捕開始輕聲喧譁,猜測馬車中那位俊俏的侯門公子在對哪個笑?十七眉頭微擰、輕咳一聲,示意手下安靜一些。
心裡頭卻是甜絲絲,暖柔柔,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翹。
看著他向山上而去。
綿綿綠色將他的馬車一點點掩盡,這才重新凝視前方。
她迷惑不解,夏公子又不能打獵,來湊這個熱鬧做什麼?看他的馬車緊隨太子的車駕,這才依稀記得,他似乎是太子府的客卿。
所謂夏狩,是祭天大典的一個儀式,許多王孫公子前來不為打獵,只當是伴君遊樂。
遙想當年,南煦也是馬背上得的天下,只是數百年過去了,誰還記得當年的鐵血戰歌,河山踏斷?
煙雨絲竹,香凝紅塵薰陶下的南朝弟子,於狩獵之道,大多不過是射雞擒飛鳥,取一個意趣便罷。
本朝皇族走過,接下來的是各國使臣,再接下來的便是文武大臣。
車轔轔,馬蕭蕭之間,十七見到蒼木了。
她聽說前日覲見皇上時,蒼木因通詩畫,很得皇上的賞識。
同以往一般,駿馬英才,發若褐浪。
他策馬走在人群中,人秀於林。
十七看著他慢慢靠近自己,心頭一點點緊張起來,若他也跟夏公子一般,對她微笑,她該何以回應呢?
一顆心跳得作響,他的駿馬離她越來越近,仍然是十七最最熟悉的那一匹“飛雪”。飛雪好似聞到她的味道一般,低低嘶一聲,轉過馬頭向她。
十七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
人不見面馬見面,飛雪的眼睛栗色琥珀般透明,與她已隔著茫茫人海。
蒼木低下頭,以她熟悉的手勢寵愛地揉著“飛雪”的頸毛,口中以羌零語輕說了幾句,“飛雪”又繼續隨著隊伍向前,慢慢消失在遠去的隊伍之中。
十七放鬆下來。
從前,不管她滿臉鮮血也好,滿身骯髒也好,他都能一眼將她認出來。
惆悵過去之後,十七想,蒼木做得很好,她應該為他而感到高興。
傍晚,十七他們被分配入西側跑馬林。
此處大概會有一些小小飛禽偶然出來。他們輪了值,照看著莫要有尋常不知事的百姓誤闖其內,傷於流矢。
蒼鬱山山形起伏,佔地也有十幾裡。跑馬林樹不多,成片成片的竹林幻綠成海。
第二日一早,晨間的淺霧自山坳間雲流風隨,一股清爽明蕩的氣息宛轉全身。
分配完了手下的五個人,聽到遠處有鳴炮,那些官家子弟開始夏狩。
十七沒有去巡守,她不需要。
她靜坐在竹林之中,山風清涼撫遍她的全身,也將竹林裡的點滴動靜傳入她的身軀。山川洞明,十七猶如風中的精魄,一脈一息與萬物相通,一吐一納與雲氣合轉。
半為練功,半為享受。
趙十七很喜歡如此與天地共吐納。由於心境澄明,她對於武學似乎比在漠北時更多一份寧靜有力的感悟。
風中有一絲落葉裂卷的飄移,十七閉住雙眼捕捉那一絲飄移,她聞到淡淡的腥氣從山林深處劃過。
猛獸?
蒼鬱山本說沒什麼猛獸出現,如何會出現在此處?
她集中意念,細細體會。
那猛獸彷彿被什麼給激怒了,山風腥卷,百川怒喝,風捲萬頃地翻覆的感覺,急速而洶湧地向她奔來。
十七睜開眼睛,她曾聽夏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過,這邊的高官貴族尚文不尚武,真有大獸不知會不會對付。
山風搖動千萬翠葉,竹海如廣闊的綠綢,波瀾起伏。
十七吩咐一下手下,便拿起武器向跑馬林深處而去。
還未到地方,先聽到猛虎狂嘯連連,震起山林地動山搖,無數飛鳥撲簌簌飛起來,山林裡被擾得昏天黑地。
一頭碩大的老虎,如黃色閃電一般在密林間跳躍,那斑駁的皮毛將山林色彩攪出危險的昏黃。十七聽到有人喝斥連連,似乎正在跟老虎戰得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