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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驚:“你是……”腦海中泛過一幕人間景象,不大確定地問道:“廣瑤?”
蓋是沒想到我居然還記得她,她這個頭,點得甚迫切。
沒想到真的是她。人間那日我見她,她斂了相貌氣澤,隨著凡人的一位公主布衣出行,見著我,誤將我認作她的一位已故好友,表現得頗激動,所以我到現在還記得。今日見她神澤榮茂,真容傾城,方知她乃是天上頭的仙姬。
提起人間,我又想起了那些人。
那些只在我的生命中停留過短暫一瞬、卻永遠不會忘卻的人。我常常在夜裡偷偷自責自己的不告而別,會讓那些記掛我的人多麼心急。
我很想念他們。
求診之人甚少時,那常被我罵“老不正經”的師父,總願意抓一把花生米,執一本破破爛爛的醫術,往百眼櫃前那麼一靠,便是一整個下晝。用他老人家的話說,就著藥味兒吃花生米,就是香。這可苦了嘉祉,我們的抓藥小童福貴。偷懶,不成;瞌睡,不成;跑到後院中抽陀螺,就更不成了。若是尹大少爺來了,他便能得到解放,跑出去玩耍。若尹大少爺不來,他便只能愁眉苦臉地乾耗在密密麻麻的百眼櫃前,候著那不定什麼時候來抓一劑藥的客人。
師父他雖時常調侃我與尹百濯,有一次次還惹得我發了脾氣,但心地卻異常良善,不收寡婦與乞丐一分錢,這也為他因實力而受封的“神醫”二字鍍了一層金光。
而嘉祉呢,素日裡極為黏我,我不告而別,他一定心焦如焚。但轉念想想,他身為人類,體內卻融了我的一滴血,自此便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無論我行至何方,他都有本事找著我,於是也放下心來。
最讓我擔心的,莫過於尹百濯了。對於這個吊兒郎當、多愁善感的公子哥兒,我是真的黔驢技窮了。他能鬧出什麼樣的事,可都是保不準猜不著的。但願他莫要將師父百眼櫃中的藥材全倒在地上,或是將嘉祉賣去青樓就好。
不自覺便走了會兒神,感慨萬千。
廣瑤偏頭看向身旁的青衣神君,似是徵求著什麼意見。二人無言卻默契神會,只見那神君點了個頭,廣瑤得了許,便行至我的跟前。
剛想開口問一問為何她亦在此處,不想她竟沉默著重重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望著因她的膝蓋搶地而飛揚起來的塵土,我目瞪口呆了良久才想起來去扶她的胳膊拉她起來,誰知她卻不為所動,雙膝好像綁了鐵塊般沉重。
她面如死灰地直身而跪,視線渙散飄零,瞧得我極為心疼:“頌秦,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煙蘿……對不起……”
我自然曉得這話不是同我說的。咬了咬唇,難道她又將我認錯了人?可是方才她明明喊出了我的名字。疑惑的下一秒,我便於她的聲音中揪著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幡然醒悟,頌秦這個名字——分明屬於我的阿孃。
尚未從惻怛之心中尋著自己,又被廣瑤的一番懺悔懵了頭。我哆嗦著嘴唇,如墜冰窟。而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即將揭開的秘密是無情的冰水,肆意地鑽入我的鼻腔、口腔、衣襟同心髒——哪怕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些秘密。
我感到我正處於一個精緻絕倫的佈局的正中央,周身是撥不開的五里霧。而握雲拏霧的那個人,才是那個最大的秘密。
雖說我活得不長,才兩萬來年而已;與人接觸得亦不多,僅二十六年而已。但因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身世,也算經歷過了些許風浪。可我此刻瞧著廣瑤那副半死不活、全然沒了一介神女風範的形容,仍揪著心口聽得膽戰心驚,生怕下一秒她也如阿孃般來一個星飛雲散,保不準我能一激動投了山崖下的海子。
自覺不配受她的這一番跪拜禮,我急得抓耳撓腮:“先莫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聽不懂,你倒是起來啊!”
她倔犟地搖了搖頭:“你且讓我跪一會兒吧,好讓我心中舒服一些。”
勸了良久依舊無法撼動她,也便由著她去了。
廣瑤仰起頭,卻並不看我,目光空洞,緩緩道:“廣瑤乃青龍神君座下房日兔星官神女,受心月狐後人於滅盡定世界召喚,現奉君上之命,前來頌秦滅盡定世界。”
下意識地看向遠處的青衣男子,曉得他便是廣瑤口中的君上,青龍神君孟章。一位地位極高的神君。
他覺察到我的目光,衝我略一點頭。
愣了愣,趕忙誠惶誠恐地拜上一拜,行過禮後才發覺出自己此時做這個動作是多麼的蠢,恨恨地轉過了臉。
廣瑤的目光惹人心疼,輕聲問我:“你可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