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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臉的小律師,給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庭婦女訓得像孫子似的。不過,不管怎麼說,整件事兒根本沒我什麼插嘴的份兒,他們商量好了,就是好了。
我才懶得吵架。我接受一切,他們給我的,必然理所應當嘛。
16
週末的時候,施剛帶我回去看他爸爸。
施剛的家鄉離這兒坐兩個半小時的長途車就到了,當然啦,再轉半小時的車。施剛的家在農村,不過,農村早沒人了,他的四個姐姐都嫁在了小城裡,嫁得還不錯。大姐當上了某鎮政府秘書夫人;二姐是某中學教導主任的夫人;三姐地位不濟,是供銷社承包人的夫人,但油水最足,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四姐則是真的不濟,有段時間施剛深以她為大恥,她嫁給了一個小學老師,不過好在小學老師辭職後,跑起了貨運,掙的鈔票後來給自己臉上添了光。施剛的爸爸在農村種地,刨藥,年輕有為的時候養活姐弟五人,晚年享點兒福,就在四個女兒家巡迴友情客串。據說他最喜歡住在四姐家,因為只有四姐家住在一樓,有個小花園讓他折騰。他把小花園折騰得有滋有味,色香味俱全,四季不論什麼時光,顏色都雜七雜八,鳥兒還在陽臺上亂叫。
施剛說他很愛爸爸。因為從小,媽媽去世後,爸爸就一個人頂起了家。四個姐姐,當時大姐已經嫁人了,二姐三姐還在上中學,四姐和他上小學,大姐和大姐夫愣是咬著牙,省吃儉用,讓三個妹妹都讀完了中學,然後大家合力供施剛讀完了大學。當然,那時候家裡條件也已經好了。
我看過施剛爸爸的照片。典型一個農村老人的形象,戴頂藍色的帽子,穿著陳舊的中山裝,背彎了,眼睛眯了,皺紋深深淺淺,爬出一個複雜的棋局來。有沉重的鄉土和生活氣息,跟享受全無關係的一個老人。施剛曾經跟我說,他爸爸的手指在磨藥時被石頭砸傷,右手小指斷了。當時磨藥,也就是為了施剛的學費。說到這裡,他就淚水盈盈。當時,我還是挺感動的。
出發之前,施剛告訴我,他要結婚的訊息傳回家了,爸爸激動得提著鳥籠走街串巷,抹著眼淚去給媽媽上墳。我心不在焉地聽他說,絲毫沒有關心,但在他敘述的間隙,我不停地點頭,微笑,表明自己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話,表明我是關心他們家人的。
就在這種茫然的心不在焉之中,我突然想,為什麼我沒有愛的感覺,漂亮女生沒有愛的感覺,周圍的那麼多人,為什麼都沒有愛的感覺。
以前我沒有多想過這些。其實我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小人,像我的媽媽一樣。我常常鄙視她,但我充其量也不過每天都希望有人對自己一生負責,卻特別怕別人連累我,我希望自己有錢,養老和住房問題都能解決,進醫院別碰到醫療事故,上車不要碰到交通事故。想到未來的不確定就覺得恐懼,沒人養我,我就難受。我不會奮不顧身愛別人,因為我尚且擔心自己不夠好,沒精力愛別人。要是活在戰爭和動盪裡,就他媽的不用考慮未來了。縱慾吧,愛去吧,反正大家都活在不了了之中。
或許,愛只能不管不顧,活一天算一天,才有勇氣去愛。否則就只能愛已經喪失的人,比如施剛的爸爸如果愛他媽媽,會愛得很放心,畢竟死人不會背叛,這樣的愛是非常安全的。我們多半時候根本不信活人,總因為死人沒有變化,就愚蠢地簡單地相信死者有無上美德。
唉,我知道,我不愛施剛。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畢業這半年折騰下來,我越來越覺得以往那些不甚清晰的想法漸漸變得明確。我的失神和夢想越來越少,身體裡也極少發出奇怪的聲音,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將來考個什麼大學文憑,拿個什麼律師證,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被殺蟲劑殺得死光光,作為一個朝氣蓬勃的母蟲子,我也能活下去。
要是死後,我的墓碑上能寫著“妞妞。一個寧可把身體留給母蛆,也不把理想交給男人的女人”,我就是這世界上最牛的行為藝術家。
17
我們下午三點鐘到了車站,就去買票。不幸的是,票賣完了,我們站在售票視窗發呆,正不知道怎麼辦時,有個黑臉男人走了過來,急切地告訴我們說,有輛車就在一站開外,馬上就到了,上車就走。我還留了個心眼,問,是豪華車嗎?車主說是的。施剛說,那行,等車來了,我們看看車好不好再說。
車一會兒就開過來了,玻璃全是黑的,一輛藍色的大巴,車門一開,幾個人不由分說地大呼小叫,“路口不讓停,趕緊上來。”我們茫然地被拽上了車,車呼地就開了。我定睛一看,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這輛車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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