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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了,現在她改名叫“露希胡”。我對她的新名字表示讚賞,說“西葫蘆”非常COOL,越是民族的東西越是世界的。她對我的讚美不置一詞,但和我一起回顧了小學歲月。她坦誠地告訴我,那時她喜歡我,所以故意和我發生衝突,然後叫她的哥哥修理我,然後再和我衝突。她說,那時她覺得這是一個遊戲,非常有意思。我對她的看法表示了謹慎的認同,並詢問了她哥哥的近況。當我知道他出了監獄成為了一小款時,我心裡失望得像冬天裡喝了冰水。
正如古人說的那樣,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得到一塊什麼味道的巧克力。在剩餘的談話時間裡,胡淑芬回憶起當年我的造句練習。她說,她當時對屁股五彩斑斕這一意象留有極為深刻的印象。在此後的很多年,她都會經常夢見一幅彩色世界地圖,然後這幅地圖就變成了人的臀部。臨走的時候,她對我堅定地說,她相信我有一天一定會獲得諾貝爾獎。任何一匹馬都喜歡被人拍屁股,只存在一個手法問題。當時,我覺得我的瘦尻被一雙巨靈神的手握住了,雖然溫暖,但有點大而無當的感覺,還有點想去噓噓。
在造句練習以後,我在作文課上一敗塗地。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小學生都知道,一篇作文至少要多少個句子。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們,一旦他們心裡有了這個關於數字的概念,那篇作文一準成為一堆垃圾。就像一個人便秘,他覺得自己得再支援五分鐘。最後,他只為那五分鐘而奮鬥。同樣地,當一小學生為50個句子奮鬥時,寫出來的東西也就有種令人想吃果導片的感覺。
我當時非常痛苦,因為一個人作文不好,也就得當啞巴。老師和父母會威脅你:“不是平常見你挺能說的嗎?怎麼到了寫的時候就不行了?”我沉默了很長時間,但是作文依然沒有見到任何起色。一句話,“我不行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並非是35歲以後被人說“不行了”才是一種侮辱和折磨。根據我的經驗,“你不行了”這句話至少在小學三年級就能對一個男人造成極大的壓力和折磨。
在這裡,我不想說是《排球女將》或者是別的什麼勵志文學鼓勵了我。雖然小,但是我也很清楚,欣賞小鹿純子短褲外雪白的大腿和寫好作文之間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聯絡。父母為了挽救我,給我買了很多《作文選刊》。上面的文字都是小朋友們寫的,不單文字好,而且還是得獎的呢。後來,每次看見天津大發汽車的廣告,我都會想起《作文選刊》——車便宜,還省油呢!
我這人就一點好,勇於研究。初三的時候,上生理衛生課。為了弄懂其中的一些含糊不清的章節,我專門找到一位同學家,借他爸爸的畫冊看。他爸爸當時是我們省的畫院副院長,第二套牛票上的牛就是他的作品。現在在洛杉磯的他老人家,大約永遠不會明白那個熱愛藝術但是很沒天分的孩子究竟是在他家如飢似渴些什麼。但要我說的話,藝術真他媽高於生活太多了,而且還模糊。
一個人通讀了12期《作文選刊》之後如果還不能領悟點什麼,那麼估計他今後在中文上不會有任何造詣。我如同苦讀《昭明文選》一樣,苦心孤詣地尋找那些獲獎作品的奧秘。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開悟了!一切秘密中的秘密就在於——在句子中儘可能多地使用形容詞,詳見下表:花
紅花
帶露的紅花
草地上帶露的紅花
……
在像綠色地毯一樣鬆軟平整的草地上,有一朵帶著露水在微風中輕輕搖擺的紅領巾一樣鮮豔的紅花。搞定!但是,這只是85分的水準。要想得到90分以上,還需要進一步的加工。重點就在結尾,書上說要虎頭豬肚豹尾。什麼是豹尾?一曰祖國,在任何文章的最後,都可以加上幾句讚頌祖國的句子,比如說: 紅花雖美,也是祖國大花園裡的一朵。想到這裡,我更加熱愛生我養我的祖國了!二曰感謝,紅花雖美,但是多虧了園藝工人叔叔的工作,多虧了爸爸媽媽在百忙之中陪我出來玩,多虧了老師讓我們不是色盲等等等等。這樣的文字一出
來,想不得90分都難。一下午我都在大叫“我行了”!“我行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認識到了文體的重要性。只有名詞和敘述性文字,不成其為文章,而描寫細節,形容生動,也不成其為好文章。要想寫好文章,就得提升文章的思想境界,使用標準的文體。做得好的小學生,就能如同我一樣,得高分;做得好的大人,就如楊朔一樣,寫出《荔枝蜜》那樣的文章,被編進中學語文教材。不過要點還是那兩個,至於說你能否從蜜蜂裡看出點人民,能否從山茶花裡看出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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