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山有夜叉(第2/3 頁)
也曾瑟縮在秋葉隨風劈頭蓋臉的深巷裡,只敢露出個腦袋瞧貪玩孩童被雙親扯著耳朵,嚎哭掙扎不情不願走上歸家小道,很是羨慕人家有爹孃的,哪怕是捱上一頓揍呢。
也有時會莫名想到,爹孃興許尚在人間,只是走迷了路,先前曾經趴在寺院牆頭,聽佛堂里老僧講什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桃林阡陌樂而自足,想來爹孃如今應當是誤入了這麼處人間外的好去處,不用忍飢受凍,也不必佝僂著腰背採藥材,家家戶戶有雞有牛,連荷葉裡頭的米粽都有肉香,只是路途遙遠,還未顧得上接自己去享清福。
「只顧自言自語,卻不知姑娘要去到何處,怎偏要趁此時趕路。」
許久未回過神來的秦溪靈搖頭苦笑,連自己都驚訝於言語毫無隱瞞,將繡府受人侵佔,屢次三番狀告無果,只得去往別處安生,來龍去脈,皆盡道來。
卻不料年輕人如遭雷擊,半晌過後,才幽幽道,「那老遊僧讓在下等一個人,看來便是姑娘了。」
遠山有一聲鈴響。
不等秦溪靈狐疑,年輕人面皮皺起,青筋突跳,幾乎是由牙縫中擠出一個逃字。
隨後原本眉眼和順許多的布衣青年,中邪似顫抖起來,足有常人成倍長短的雙臂,沿兩肘處倏然亮出兩口黑紋遍佈的長刀,自皮肉之中伸展開來,足有四寸長短,直立而起,原本自手腕脖頸遍佈渾身的咒紋怪符猶如走蛇甦醒,漸次爬滿渾身,惡相盡顯,甚至連口中利齒都猛然伸出唇邊,沖天煞氣轟然衝開四周碎雪,胸膛鼓盪,但仍餘掙扎神色,雖死死盯住面色煞白踉蹌離去的秦溪靈,死死定住雙腳,未曾上前追趕。
而在遠山山巔處,有位兩耳厚長的老遊僧,正欲收起金鈴,卻是蹙眉咦了一聲。
「倒是怪哉,這孽畜平日裡一聲金鈴響,便不由分說起兇性殺人,今番倒是不聽使喚。」
老遊僧身邊站著位神情冷清,錦衣侍衛打扮的男子,聽聞遊僧此話,不鹹不淡接話,「此脈欲入上齊,今日此舉便是納狀,萬事難在這開頭上,那位大人吩咐的事,已是相當容易,殺一位手無寸鐵的尋常女子,如做得不夠盡善盡美,怕是有失臉面,老師父可千萬莫要耽擱過久,要是都不及武夫做事那般乾脆利落,如何服眾。」
老遊僧挑眉,微不可察,但仍是向身旁年紀遠小過自己的男子躬身攤手,行箇中州不常見的禮數,分明是人在簷下,有事相求的做派,既不曾有什麼架子,更無半分小覷這錦衣侍衛,相當恭敬。
「大人說笑了,老朽雖是上了年歲,不再時常於門中露面,好在是一身掘後輩的能耐,尚不曾被這漫長流年消磨得乾淨,也幸有此等能耐,方能替那位大人鞍前馬後,出兩分力氣。那前世夜叉乃是老朽多年雕鏤而成,平日裡渾渾噩噩憨傻少智,但凡是聽得金鈴響動,必能衝殺在前,光是替其溫養雙臂伸展自如的一對符刀,老夫都已記不清填進去多少條人命,更是有這麼身萬法難侵咒紋刻符熔鑄進四肢百骸,莫說殺幾個修行有成的
三境,怕是連那等四境修行有成的山上人,也可逃得性命。」
無疑老遊僧這番恭敬話,聽到錦衣侍衛耳中,別有一番滋味,世上三境修行人,實則已能稱化腐為奇,能對上四境尚有生還一線生機的,當真是少聞,雖老遊僧活到這把年歲,大概是有誇口之嫌,不過退一步能同三境比肩,仍是能令人刮目相看。
身為望族當中相當受器重的侍衛,理所當然曉得些世家間口口相傳之事,同尋常人相比,距離那等飄渺似雲海的山上人,已然能算是淺窺其形,三境中人神通如何,多少還是聽聞過些的。
「不過有那麼點美中不足,這天生夜叉幼時根基不曾築得穩當,身子骨稍稍顯得遜色,但畢竟算是天下一等一的血脈,生來煞氣沖天,屬是幾世難得一見的好秧苗,饒是因年紀淺些,氣血殺念尚未趨於圓滿,也非尋常修行人可比,說句公道話,老朽十年之間耗費大功夫琢磨出的咒紋澆築無窮心血,佐以煞氣相輔相成,不敢吹噓萬法不侵,依然是能令山間修行者吃一番苦頭。」
「嘿,什麼山間人,無非自以為修了些神通術法,莫說有五絕束縛,不得自在,姑且算是這五絕蹤跡不顯,對上一國鐵甲,免不得被衝殺為幾堆血泥骨碴,口口相傳得道是魚躍龍門,不過這龍門之後,是人人掛到嘴邊,卻無異於狗屁的天高地闊任我遊。」
錦衣侍衛難得流露出些許陰沉狠戾神色,撇嘴繼續朝那位已然不能稱之為人的夜叉望去,可不論是誰人在此,都能或深或淺,從此人神情中窺見幾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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