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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一句謝謝你,感激她的傾囊相助,還是罵一句真糊塗,指責她的輕言放棄?他張了張嘴,卻傻愣愣地站在那,只是拉著她的胳膊,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宋詩意正想罵他,臭小子動手動腳幹什麼,又想演偶像劇了嗎?可剛張嘴,就看見他茫然地低下頭來,與她雙目對視。他急急地問她:“為什麼要走?”少年的眉眼往常總是飛揚的,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和不諳世事的天真,此刻卻藏著顯而易見的焦慮與愁苦。他急切地說:“不是說好要堅持嗎?是家裡的事情沒解決好,你急著用錢是不是?我說了我可以幫你啊,再等等不行嗎?”程翰已經找到gilbert了,如今正在溝通宋詩意的傷情。他不能給她無謂的希望,可萬一有機會呢?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等他為她爭取那一點光明呢?程亦川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此刻仍不是個適宜的機會。他怕他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宋詩意不知他心中矛盾,卻察覺到了他的焦慮,加之拉住她的那隻手沉甸甸的,越握越緊,險些把她弄痛。她一愣,叫他:“程亦川?”少年大夢初醒,猛地縮回了手,片刻後,低聲問她:“真的要走?”“離隊手續都辦好了。”她點頭。“沒有反悔的餘地嗎?”他追問。“沒有了。”她狠下心,不打算告訴他孫健平開的是張假條。程亦川頹然站在原地,先前的一腔熱血化為烏有,一顆心都冷了下來。宋詩意看他臉鼓得像河豚,沒忍住,伸手戳了一下,笑道:“我以為你該高興的,盧金元把破壞雪杖的過程都交代了,證據已經送到了孫教那裡。”念及自己要走,對這個尚有稚氣、不夠成熟的小師弟卻莫名其妙放心不下,她收起了笑意,多叮囑了兩句。“程亦川,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可是傲骨勝過傲氣。志氣該在心裡,在骨子裡,而不該總是浮於表面。否則就應了那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怕他總這樣狂妄,重複自己從前的老路,在隊裡受人排擠,過於孤單。“我曾經跟你說過,十九歲的時候我以為我來到隊裡是為了榮耀,為了冠軍,可是二十五歲這年回頭再看,才發現更重要的是這六年時間裡和我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所以你別重蹈覆轍,別像我一樣蹉跎時光,也去交一些真心的朋友,不論前路多長多苦,患難與共總好過一個人扛。“師姐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濟了,是時候急流勇退,回家嫁人啦。”她還開玩笑,“我媽說年紀再大些,就只能挑人家剩下不要的了。”而你,你天賦過人,年華正好,未來一片光明。願你永葆無憂,離我所經歷的傷痛與挫折越遠越好。願你前程似錦,腳下是蕩蕩坦途,抬首是萬千光輝。然而那些話,她一句也沒說。她這樣一個爽快利落的人,就不該說這樣拖泥帶水的話。否則叫陸小雙聽去了,一定會罵她真矯情。宋詩意不用回頭也知道,陸小雙一定在視窗支著腦袋看呢。不能叫她看熱鬧。看熱鬧是要給錢的。所以她哈哈笑著,伸手揉揉少年的腦袋,哪怕他比她還高了半個頭多呢。可是沒關係,疼愛小師弟的心在這裡,不論他多高,在她心裡也是那個可愛又可氣的程亦川。她笑容滿面,說:“記住師姐說的話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程亦川低頭看著她,定定地看著,一眨不眨。記憶裡,她總像這樣,以一副長輩的姿態教導他、囑咐他,她一點也不溫柔,可兇巴巴的語氣裡卻是難以掩飾的關心。胸腔裡彷彿有顆玻璃心破碎了,扎得人很難受,渾身都抽抽。他別開臉,眼眶有些熱。真不想承認,他一直不願她走,總說是不想看見她終止夢想、半途而廢。可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清楚,不願她走,分明是出於私心。她走了,誰還會這樣凶神惡煞地關心他?她走了,也沒人會敲他腦門兒笑話他、擠兌他了。從前她動手動腳時,程亦川總是一臉不可置信地拍下她的手,說:“你也不過大我幾歲而已,憑什麼教訓我?”“你敲我腦袋幹什麼?”“還敲?”可是這一刻,他沒有去摘下那隻“以下犯上”的手。他任她揉著他的腦袋,像是對待稚童一般,末了,輕聲問:“多久走?”“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了。”“就不能多留幾天嗎?”她一愣,抬眼看他。程亦川別開臉,執拗地說:“等到省運會完了再走,不行嗎?”沒聽見她的回答,他又重新扭頭看著她,明知這是個無理的要求,卻還是開了口:“至少看完我比賽,好不好?”少年的眼神裡帶著或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哀求、感傷。宋詩意怔怔地看著他,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她點點頭,說:“好。”然後看見他小狗一樣,主人撓撓頭、逗一下,就展露笑顏。那雙眼睛,比什麼都明亮。宋詩意回到宿舍時,陸小雙已經在床上玩手機了。宿舍床小,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呼吸稍微重一點都能被彼此感知到。已近凌晨時,陸小雙忽然睜眼,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