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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她好奇地問。程亦川側頭對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彷彿被人點燃,在那一瞬間明亮得不可思議,叫她一愣。他含糊地說:“就是講黃昏落幕,星星出來了。”他慢慢地坐直了,若有所思。忽然想起的那首詩,是在大一上期外教執教的經典詩歌誦讀課上學到的。那時候外教要求所有學生,每週都要選擇一首經典詩歌,熟讀並背誦,在課堂上站上講臺背誦給大家。某一次他隨意地翻著那本詩集,很巧地看到了這一首,那時候選擇它是圖它短小精悍,背起來不費時間,可今時今日想起來,卻忽然覺得也許生命裡所有的瑣碎都有它不為人知的意義所在。程亦川在昏暗的機艙裡側頭,看著還在俯瞰地上群星的人,心下反覆迴圈著布萊克的詩。來自黃昏的金髮使者啊,趁著太陽棲息在群山之中,點燃你愛的火炬吧。他哀嘆一聲,捧心倒在椅背上,摸著胸口被誰點燃的火炬。長途航班坐起來很辛苦,長時間坐在座位上腰痠背痛,滋味很不好受。宋詩意在中途起來過好幾次,趁著去廁所的功夫活動活動,只可惜飛機上不能四處走動,否則她說不定已經在過道上百米賽跑起來。叫運動員坐著不動十來個小時,不如讓她撒丫子狂奔來場馬拉松。反觀程亦川,平日裡精神充沛的傢伙,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居然很耐得住寂寞,除了偶爾上一趟廁所,其餘時間都安然坐在座位上,一副沉思的樣子。宋詩意驚訝地問他:“你都不覺得老坐著難受嗎?”“不覺得。”他答得老神在在,眼神微動。事實上就算要讓這趟航程一直持續下去,飛機永不降落,他好像也沒什麼問題。當光線昏暗下來,耳邊除了飛機與空氣的摩擦聲以外,剩下的彷彿就只有她的呼吸聲。程亦川愉快地想著,他在航程開始時染上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飛機抵達冰島時,停在了雷克雅未克國際機場。雷克雅未克是冰島的首都,國內最大的城市和海港,也是全世界最北的首都。“我們拿了行李去哪兒?直接去找gilbert嗎?”宋詩意跟上快步往行李轉盤處走的人,開始問行程。“不用,我媽叫了車來接我們,先去住的地方。”“住的地方?”“我爸替我們找好了房子,離gilbert的康復中心只有幾公里,方便你之後的康復訓練。”宋詩意捕捉到了他的措辭,一頓,“我們?”她停下腳步,錯愕地問:“來見gilbert的不是隻有我嗎?你不是……”來歐洲見父母的嗎?程亦川仰頭看了眼電子螢幕上的航班資訊和行李轉盤號碼,找到了幾步開外的對應轉盤,回頭衝她招手。“你英語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初中生水平。”她答得很耿直,毫無遮掩之心。“那就對了。初中生水平的你,要怎麼和gilbert交流?”宋詩意張了張嘴,沒想到這一層。“隊裡放兩個月的假,現在還剩下一個月時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來歐洲見父母,順便幫幫你。”傳動帶開始轉動,行李一隻一隻從下方被送上來。程亦川一邊朝起始處看,一邊說:“你也用不著太感謝我,將來回隊裡了,參加比賽拿了獎,不論規模大小、獎金多少,統統分我一半就好。”宋詩意沒能說出話來。她側頭看身旁的人,而身旁的人卻沒有回應她的視線,只一心關注傳送帶上的行李。事情很不對勁。好像哪裡有問題。她蹙眉站在原地,回想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場景,事實上這幾個月以來,程亦川和她的來往似乎都太過密切了。他對她的幫助超過了熱心腸的範疇,就連陸小雙也沒能做到這個地步。宋詩意抬頭看他,想了想,問了句:“好不容易放兩個月的假,假期結束又要回隊裡集訓,你打算把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這怎麼能叫浪費呢?”程亦川在心裡說,這叫有效投資。可嘴上卻說:“孫教練對你期望值那麼高,你媽連房子都賣了,就為了湊錢給你治好腿傷。我幫你一把,免得他們失望。”“你爸找的房子租金多少?在這裡衣食住行都要花錢,我是為了康復訓練,你又是為了什麼?”宋詩意眉頭緊皺,“程亦川,助人為樂也要適可而止,我不想給你添這麼多麻煩,不管是經濟上還是精神上。”“哎哎,行李來了。”程亦川彎腰,輕而易舉找到了兩隻緊緊挨著的行李箱,一手一隻,旁人都覺得沉甸甸的箱子就這麼被他輕鬆地拎了出來。“走吧。”他還是一手一隻,拉著往外走,語氣輕快地說:“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是我爸一朋友的。錢就更不在話下了,我爸媽是搞攝影的,我告訴過你吧?什麼性質的攝影呢,說出來你可能嚇一跳,他倆應邀去白金漢宮給女王做過專題寫真。”女王兩個字,當真分散了宋詩意的注意。她一愣:“女王拍一次寫真,給多少錢?”“……”程亦川:“你就這麼點出息嗎?給女王拍照是互利的,女王得到了國際頂級攝影師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