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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看這個。”他面無表情繼續抓了抓頭髮,“好看嗎?”宋詩意撲哧一聲笑出來。被他的西裝革履唬了一晚上,她心情沉重得無處發洩,眼下他終於沒了形象,一臉幼稚,她才跟著放鬆下來,往他腦門兒上一拍:“腦子進水了這是?”在這兒磨蹭好一會兒了,宋詩意搓搓手,說:“回去吧,快凍僵了。”程亦川能怎麼辦?燈光不靈了,想讓她看的一切都沒有了,虧他辛辛苦苦掛了一下午的燈,沒想到前功盡棄……他又是煩躁地抓了把頭髮,心浮氣躁地說:“走吧,走走走。”他轉身率先離開,卻沒想到轉身的那一刻,宋詩意忽然間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跟上他的腳步。程亦川自顧自往前走,走了好幾步了,才發覺宋詩意沒跟上來,猛地一回頭……燈亮了。一望無垠的平原上,那顆高大古老的橡樹靜靜地伸展著枝葉,而原本該是幢幢黑影的枝椏在此刻化身為曼妙的藤蔓,掛起了一串串明亮的燈盞。天地一片寂靜,夜空是幽藍色幕布,遠方是零星的燈火,在這寂寞荒原,在這世界盡頭,卻有這一樹燈火,燦爛無比。這一刻,宋詩意才明白剛才他搗鼓半天的究竟是什麼。那一樹的星星燈泛著暖白色光芒,在風裡招搖,在夜空下熠熠生輝。程亦川在她身後,離她有好幾步的距離,聽見她低聲說了句什麼。他慢慢走了上去,問她:“你說什麼?”宋詩意仰頭望著那棵明亮奪目的大橡樹,頭也不回地說:“沒什麼。”她只是又一次想起了那首詩,to the eveng star。那一刻被無限拉長,他們誰也沒說話。她靜靜望著一樹星光,而他在她身後半步,一動不動凝望著她。他們都各自注視著自己的星光。很久很久之後,兩人凍僵了,終於走在回家的路上。宋詩意問他:“程亦川,你聽過王爾德的那句話沒?人生有兩個悲劇, 第六十六個吻程亦川離開雷克雅未克的那一天,沒有讓宋詩意送他。“你去見gilbert,我自己打車去機場就行。”他故作瀟灑地倚在大門旁邊。“真不用送?”“不用。又不是訣別,幾個月後還會再見的。”於是宋詩意從車庫裡取出腳踏車,踏著朝陽出發。她單腳支地,在公路上側頭看他,說:“一路平安,到了告訴我。”“好。”他不遠不近地看著她,又放大了嗓音喊,“到時候你要走的時候,把鑰匙放在信箱裡就好。”“好。”“如果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隨時告訴我。就算我鞭長莫及,也能讓我爸媽幫忙。”“好。”“冰島雖然治安很好,但是也不代表完全安全。你一個人在家要把門鎖好,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放把防身的刀在床頭櫃……”程亦川站在草坪上,扯著嗓門兒像老媽子似的殷切叮嚀。宋詩意忍俊不禁,抬手一揮:“行了,你還收不收行李的?進去準備吧。”她停在公路上,一身白色衛衣、灰色運動褲,頭髮扎得高高的,束在腦後被風吹起。清晨的日光照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清新如三月枝頭初綻的杏花。程亦川沒由來一陣悵惘,眼眶一熱,用力朝她揮揮手,最後喊了一句:“我在隊裡等你!”然後趕緊轉身朝屋裡走。一邊走,一邊懊惱地嘀咕:“早知道就讓她送了。”裝逼一時爽,事後火葬場。而他並沒有看見,公路旁的女人也沒急著走,而是在原地多停留了好一會兒,怔怔地看著那棟白色房屋,和消失在門口的少年。重新騎車向康復中心出發時,宋詩意迎著光,沉沉地吐出口氣。之後的幾個月裡,那棟房子即將空蕩蕩只剩她一個人的身影。往日覺得程亦川吵吵鬧鬧的,沒個消停,當他真要離開時,她倒有些不捨了。也許空蕩蕩的不止房子。程亦川沒有直接回國,離開冰島後直飛法國,和父母待了兩天。他去參觀了莫雪芙的攝影展,看程翰全程捧場,對著每一副作品都能一臉沉醉,連聲叫好。趁莫雪芙迎接圈內大咖,他一臉懷疑地拉住程翰:“我媽拍的真有這麼好?”在他看來,也沒覺得這些照片有什麼美得非同尋常之處。程翰一本正經地說:“懂的人自然懂。”“那你說說,這張好在哪裡?”他隨手指著牆上的某張照片。程翰嘴皮子一掀,四兩撥千斤:“說了你也不懂。”程亦川盯了他一陣,慢條斯理地說:“誰說我不懂?你明明是出於真實的求生欲,所以這麼配合我媽、積極表演。”程翰倏地回頭,看清妻子還在大門處與人談笑時,才鬆口氣,瞥了程亦川一眼。“從小怎麼教你的?真亦假時假亦真,做人不能太實誠。”“對我媽也要這麼套路?”“對你媽尤其需要。”程翰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柔和幾分,笑話兒子,“你小子還太嫩了,不懂女人心。”按理說,話到這份上,按照程亦川的性子該和他抬槓了。可今天的程亦川破天荒沒有反駁,反而一臉遲疑地湊了過來:“爸,能不能講具體點?”程翰莫名其妙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