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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個,丁俊亞面色不虞:“她們多大,你多大?都在隊裡多少年了,還跟剛進隊的小姑娘似的沉不住氣,來個新人就這麼心猿意馬——”“我可沒心猿意馬!”宋詩意為自己辯解,“都是郝佳她們在嘰嘰喳喳,我又沒摻和。”看她這麼急著叫冤,丁俊亞面色微松:“那你朝隔壁男隊看什麼?”……褲、襠?宋詩意也只敢腹誹,沒敢真開這種玩笑,多少年師兄妹了,她分辨得出她這師哥的神色轉變。此刻知道他沒責備的意思了,便放下心來,指指樓底下剛離開的那位垃圾桶殺手。“他怎麼了?”丁俊亞面色如常:“我怎麼知道他怎麼了?”定睛看他片刻,宋詩意笑了:“怎麼,你不喜歡他?”丁俊亞淡淡地說:“他又不是我的隊員,我有必要喜歡他?”再瞥宋詩意一眼,“反正有我們女隊這麼多人青睞他,他也不缺人喜歡。”看他意有所指,宋詩意趕緊跳出這個指控範圍:“我可沒青睞他。”“誰知道呢?”丁俊亞睨她一眼,眼底卻浮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意。他那一笑,頗有種冰消雪融的繾綣意味,看得宋詩意一怔,心裡忽然打起鼓來。常年不愛笑的人忽然這麼衝她笑……幾個意思?可不管丁俊亞是幾個意思,笑得有多和藹可親,在程亦川那兒的偶像光環是徹底被破壞了。這國家隊的戾氣可真夠重的!他矇頭睡了個午覺,下午兩點,隨車去附近的亞布力雪場做專項訓練。亞布力是國家高山滑雪隊的訓練場地,地處長白山脈,長年積雪覆蓋。這趟去雪場是程亦川來隊裡之後 第九個吻運動員要練習速降,需要乘坐纜車,從山下到山腰處的。宋詩意全副武裝坐在半空中的纜車裡,眼見著快到了,忽然聽見前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呼吸頓時亂了,心跳猛地一滯。滑雪是極限運動,稍有不慎就面臨性命之憂。幾年前,她曾經親眼看見高階雪道上的一樁意外事故,有個高階滑雪玩家意外失控,連人帶板撞上賽道外邊的岩石,雪地裡只留下觸目驚心的一攤紅,那人頭盔都癟了,可想而知頭盔裡面是如何慘烈。忽聞喊聲,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朝前看去……卻只看見處,有人仰天大喊一聲,然後就如離弦的箭般破空而出。那抹紅很眼熟,眼熟到可疑。下一秒,纜車抵達速降雪道的處,她跳下纜車,踏踏實實踩在雪地上,沒忍住,扭頭往山底下看去,脫口而出:“你大爺的。”哪怕頭盔與滑雪鏡遮住了面目,她也一看便知,又是那傻逼。人嚇人,嚇死人。她還從來沒見過哪個滑雪運動員這麼囂張,速降而已啊大哥,好好準備不行嗎,非得這麼一驚一乍撕心裂肺的?可她的視線隨著那個身影下移,卻不得不承認,比之前幾次,他好像又快了一點。奇怪,前幾次也沒見他這麼囂張,起步前還大吼大叫啊?那抹紅像風,像火,在漫山雪白中飛速移動。宋詩意看著他,腦子裡忽然冒出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人們的眼神像煙霧,它四周亂轉但不讓人在乎。你瞧我是不是不同,像這灰色城市中那一點兒紅。她不記得這是什麼歌了,只依稀記得兒時的衚衕裡有個不修邊幅的中年大叔,典型的北京青年,每日搗鼓著一隻收音機,反反覆覆放著那時候流行的搖滾樂。這歌就是他愛放的其中之一。宋詩意站在雪地裡,看見那一點兒紅攜著風、乘著雪,一路急速而下,以利落的姿勢衝破終點線,然後定格。山腳下的人群像小黑點,紛紛湧上前去,圍住了那一點兒紅。原本被他嚇得心跳都亂了,此刻又不免好笑。哈,又該他出風頭了。她正想著,纜車上又跳下來個人。郝佳像只麻雀似的指著山下衝她嚷嚷:“天哪,師姐你看見了沒?程亦川,那是程亦川吧?靠,那速度快趕上魏光嚴了!”宋詩意搖頭:“應該差點兒。”魏光嚴是男子速降那邊的領頭羊,今年二十三了,跑出了現在男隊最好的成績,可惜從去年年底開始就一直卡在那了。郝佳還在衝山下看:“差點兒嗎?我看也八九不離十了!他這才剛進隊裡,就能滑這麼快,再練練那還得了?”宋詩意沒說話。不是沒見過比程亦川更快的速度,國際比賽裡,隊裡的魏光嚴等人,或是當年的丁俊亞,他們都比程亦川快。可她往下瞧,遙遙望向程亦川所在的地方,不知為何,卻唯獨對他印象深刻。好像也不是因為速度快。那是因為什麼呢?她憶及初次在電視上看到他的比賽直播,年輕人咧嘴衝鏡頭笑著,傻了吧唧露出一口小白牙,還一個勁衝大家揮手。那個傻勁兒,真是沒法說。光是想著,宋詩意又笑了。郝佳奇怪地問:“你笑什麼呀,師姐?”她一愣,擺擺手:“嗨,笑一個傻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