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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打了很久,最後變成鍾淑儀一個人的絮絮叨叨。她憋了太久,從丈夫健康時的隱忍不發、不得不支援,變成丈夫生病時的衣不解帶、費心照料,最後丈夫走了,她年紀輕輕成了寡婦,不僅要處理後事,還要接下家裡欠的一屁股債。可宋詩意仍在追夢。還在追夢。她不懂什麼夢不夢,只知道別人在追夢,她卻活在現實裡,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不要錢?何況家裡還欠著這麼多,不知要還到何年何月去。宋詩意怔怔地聽著母親的發洩,眼淚模糊了視線。到後來她已然分不清母親說了些什麼,只有那一句:“你練出什麼結果來了?除了險些斷了腿、成了殘廢,你到底得到什麼了?”這麼聽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終止了學業,所以如今連一個英語小考都要師弟憐憫,幫忙作弊。苦練十年,卻只得到一身傷病,連隊裡的平均成績都滑不出來。她得到了什麼?二十五歲,從未談過戀愛,學業沒了,健康沒了,前途也一片渺茫,她到底在這裡幹什麼? 第二十二個吻週五一大清早的,就有大巴車候在外面了,載了一車運動員,從基地趕赴亞布力雪場。程亦川和薛同、陳曉春一同上車,依然不打擾這對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好基友,一屁股坐在了宋詩意旁邊。“早啊,師姐。”他活力四射地扭頭看她,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順手從揹包裡摸出一瓶養樂多,“喝嗎?”宋詩意卻興致缺缺、面有倦容,笑著搖頭:“不喝。你自己喝吧。”程亦川把吸管插上,兩口就喝光了,越過宋詩意朝窗外看:“天氣不錯,是個練專項的好日子。”“是嗎?”“昨晚下雪,今早又出太陽,風也不算大,還能有比這個更適合訓練的日子嗎?”他才剛問出口,就斬釘截鐵自問自答了,“沒有。”宋詩意笑了兩聲,揉了揉眼睛。程亦川這才發覺她今天話少得可憐,要換往常,一準說他蠢說他話嘮了。目光落在她臉上,他一頓,湊近了些:“師姐,你有黑眼圈了。”“……”宋詩意把那突然湊近的腦袋推開。程亦川又說:“昨晚沒睡好?室友太吵?”片刻後,又想起來:“不對,你一個人住,不可能吵。”哀嚎一聲,他靠在椅背上嘟囔:“這就叫區別待遇。我也想一個人住啊,誰想跟一個每天能打出十級呼嚕的人住一個屋簷下……”最後瞥她一眼,扯嘴角:“算了,誰讓我沒拿過世錦賽亞軍呢?”他見宋詩意精神不佳,下意識說著打趣的話,卻沒想到戳到了她的傷口。亞軍二字,是往日的榮耀和遺憾,也是今後或許再也無法實現的高度。宋詩意神色一暗,側頭去看窗外的風景,難辨喜怒地說了句:“程亦川,你話很多。”“長路漫漫,和我這樣話多的人坐在一起才不寂寞。”就他歪理多。她閉眼,側身靠在椅背上:“算了吧,比起被你煩死,我還是更喜歡寂寞。”可她到底沒能寂寞下來。程亦川不知哪裡來這麼旺盛的精力,一路上嘰嘰喳喳,像只麻雀。“師姐,食堂的師傅家裡是賣蔥的吧?十來種肉餅,個個都放蔥,衝死我了。”“哎哎,後海那邊兒的李記涮肉還開著嗎?我小時候去北京,我爸帶我去那兒吃過一次涮肉,這麼多年可把我饞的。真想什麼時候再去吃一回……”“師姐,哪天我去了北京,你帶我四處轉轉唄。”“師姐?”“師姐!”“師姐~~~~~”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那傢伙居然拖長了尾音,這是在撒嬌?宋詩意睜眼,面無表情盯著他:“朋友,你能閉嘴嗎?”程亦川扯了扯嘴角,湊過來低聲說:“能。只要一會兒你滑的時候注意中期提速,好好發揮。”朝前面幾排看了看,他對著某個背影翻了個白眼,“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給她點顏色瞧瞧。”他說的是羅雪。宋詩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了頓,笑了:“我提不了速。”“怎麼會?上次你不就提了嗎?只是緊要關頭又鬆懈了,就提了那麼零點幾秒。”程亦川皺眉,伸手誇張地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但是提了速怎麼也比沒提好,你看,你那次的最終成績就有提高。”他苦口婆心:“要是在滑到第七個旗門的時候,能有最大加速度,腳踝繃緊,和冰面摩擦減小些,還能提高更多。”……他一路上耐心講解著各種宋詩意早已熟知的技巧,她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答應。側頭看看,她看見他那年輕氣盛的模樣,程亦川一心想讓她滑出更好成績,至少不讓羅雪那麼得意,繼續看她笑話。思緒飄了很遠。事到如今,為什麼不能提速已經不重要了。到達雪場,換上滑雪服,穿上滑雪鞋,拿出雪鏡、雪板和手套,運動員們全副武裝站在了雪地上。省運動會即將來臨,孫健平忙得滿頭包,沒有來雪場。技巧類專案在低矮一些的雪道上,而速降這邊,袁華和丁俊亞負責帶隊,身邊還跟著些副教練、助理教練。袁華在按照慣例,講一些注意事項。丁俊亞發現程亦川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