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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為快。她也不過二十五歲,年輕姑娘本該被人捧在手心上精心呵護,卻過早扛起了家庭的重擔。“後來,我媽哭著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回去,我爸不行了。”宋詩意坐在窗邊,握著玻璃杯,怔怔地望著那一鍋殘湯剩水。碳管裡冒出些許白煙,悠悠的,往事也不過如此,都是過眼雲煙。她從不知道在她為了成績苦苦掙扎、求而不得之際,父親因一次便血不止,被緊急送往醫院,檢查結果是結腸癌晚期,醫生說他活不過半年。可父母知道她訓練緊張,怕誤了她的大好年華。運動員一輩子刻苦訓練,能閃耀的也就那不足十年,黃金時期更是短得可憐。年齡是一道大山,多少人卡在那裡,翻不過去。父親態度堅決,不可以告訴她這件事,決不能讓她分心。“所以我知道真相的那天,坐飛機趕回北京的時候,只看見我爸骨瘦如柴地躺在病床上,不成人形。”癌痛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奪走了健康,奪走了意志,也奪走了靈魂。她從未想過那個堅強樂觀的父親會縮成一團、蜷在床尾,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哀求醫生:“我不治了,求求你讓我死吧。”她不可置信,做夢般走到床邊,淚如雨下地叫著爸爸。可是她的爸爸已是強弩之末,在一劑嗎啡的作用下,神志不清、幻覺叢生。他揮舞著雙手,不斷說著胡話,連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都分辨不清。那一天,他忘記了大雪紛飛的過往,忘記了這一生喜愛的冰雪,忘記了愛護半輩子的女兒,也忘記了求生的本能。他只知道痛。他只想要解脫。那個過程很短暫,只持續了半小時不到,檢測儀上的心跳就成了一條毫無起伏的直線。他這一山爬上過無數巍峨雪山,可人死之後,他像是被大雪淹沒,了無生氣。宋詩意一眨眼,滾燙熱淚如雨而下。“我常在想,在我為成績掙扎的半年裡,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打來電話,試圖安慰我。也許他曾經也想告訴我,告訴我他不久於世,希望我回家看看。可我一心只顧自己的喜樂,只會用不耐煩的語氣再三告訴他我要掛電話了,於是他又不得已收回了那個請求,告訴我安心訓練。”她連哭都哭得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大起大落。她淌著熱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只是安靜地講述著。“後來他走了,我才知道那半年家裡是什麼光景。為了給他治病,我媽四處借錢,欠了不少。我勸她要不把房子賣了,可她說我爸這輩子都沒能留下什麼東西,那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我也沒法再勸。何況住慣了的地方,我也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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