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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川的速度和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差距,但想想兩年前他二十歲的時候,還壓根兒滑不出這個成績。看程亦川那遊刃有餘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如今停滯不前大半年了……魏光嚴心知肚明,那小子超過他不過是時間問題。可哪怕他趁著週末時間去抓緊練習,老天爺也沒半點同情心。一整天下來,依然沒有半點進展。魏光嚴心情糟糕,抬手摁開牆上的開關,屋內霎時間明亮起來,再一扭頭——嗬,床上直挺挺坐著個人!差點沒把他嚇出心臟病來。他哆哆嗦嗦指著床上的人:“你有毛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覺,燈也不開坐在那,嚇唬誰呢?”程亦川哐噹一聲倒回枕頭上,拿被子捂住了頭,有氣無力地說:“你管不著。”“你以為我想管?我他媽差點被你嚇死。”被子裡的人沒吭聲,翻了個身,面朝牆壁不動了。直到魏光嚴洗完澡出來,程亦川依然保持那個姿勢側臥著,古怪至極。魏光嚴覺得莫名其妙,有心問他一句,但自尊心不允許,最後只能暗地裡罵了句“神經病”,然後就關燈睡大覺。可程亦川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今晚陳曉春說的話。“她家以前條件挺好的,要不她怎麼能去滑雪?北京又不是咱們東北,年年下大雪,他們那兒的滑雪場基本上靠人造雪,一般人也沒那條件成天去滑。”“去年聽說你要來隊裡,正巧那時候不是宋師姐也要歸隊了嗎?我還聽說你倆在日本就碰過面了,以為你倆有什麼淵源,是不是在省隊的時候都是一個教練帶的。結果我們高教練說,宋師姐不是從省隊進來的,當年她在高階雪場純玩兒呢,恰好跟咱們國家集訓隊的碰上面了。那麼大個雪場,除了咱們職業運動員,就只有她一個玩家級別的,也不知道是誰跟她槓上了,大概是說了什麼看不起她的話吧,她那時候年輕氣盛,非讓人來比試比試。嘿,沒想到吧,現在的師姐端莊大氣,誰能想到以前的她也是個熱血少女啊?”那一年,宋詩意不過十六歲,纏著父親帶她來了全國最負盛名的亞布力滑雪場。國家隊的姑娘們傲氣十足,自然是看不起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純玩家小姑娘了,一口應下了她提出的比賽。“後來呢?她贏了嗎?”“怎麼可能?她才十六歲,也沒受過我們這麼專業的訓練,當然輸了。”“那你講這個幹什麼?”“嘿,你急什麼急?輸是輸了,但當時她又沒受過專業訓練,居然能跟國家隊的較勁,速度還一直咬得死死的,差距非常小。你想想看,她要是接受了專業訓練,會有多可怕?”幾個月後,孫健平親自去了北京,經過一段時間的考量,把她招進了隊裡。宋詩意終於成為了一名職業滑雪運動員。她的滑雪是她父親教的,一名滑雪發燒友,還曾經參加過不少大眾級別的滑雪比賽。當年她還是一名高中生,要進國家集訓隊,基本上等同於告別學業。刻板的母親不同意,認為荒廢學業去練那前途未卜的滑雪,簡直是瘋了。幸得父親全力支援,她才順利入隊。“只可惜她參加世錦賽的那一年,她爸爸被診斷出了腸癌晚期,發現的時候醫生就說他活不過半年了。高教練說她家為了給她爸爸治病,用光了所有積蓄,還借了不少外債,當時隊裡還給她捐款了,只可惜杯水車薪。”程亦川心裡咯噔一下,“那她爸爸……”“走了。撐過了半年,沒撐過第二年春天。”陳曉春惋惜地說,“師姐命不好,你別看她成天笑吟吟的,其實心裡苦著呢。那次受傷估計也是受了家事的影響,如今成績上不去,家裡的債也沒還完,挺心酸的。所以說啊,老天爺是真的沒什麼心思來顧及我們這些凡人,瞧瞧師姐,多好的姑娘啊,怎麼日子過得這麼不順心呢……”故事到這裡就沒了下文。生老病死,再常見不過的事。程亦川自小跟隨爺爺奶奶長大,老人家總愛看些家長裡短的電視節目,有時候是家庭倫理劇,有時候是親情類節目,耳濡目染,他也知道了不少。有時候會翻著白眼吐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悲劇啊?也就只有電視劇裡才會這麼慘,把編劇能想到的災難全安在主角身上了。”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宋詩意會是那不幸之一。所以她才這麼拮据,那件黑色棉衣從去年冬天穿到今年冬天,也還是她一成不變的常服。所以她才會在珠寶店裡來回踱步,哪怕對那隻金鐲子愛不釋手,也終究只能黯然離去。想到這,他又從枕頭下面拿出手機,那筆轉賬至今未被接收,到了明天肯定會退回來。程亦川告誡自己別想了,這又不是他的事,愛莫能助。何況能出手相助的他不都出手了嗎?可宋詩意太有骨氣,不肯借他的錢。他試圖催眠自己,閉眼睡覺,可腦海裡浮現出的卻總是商場裡的那一幕——她彎腰湊近了展示櫃,天真傻氣地看著心儀的禮物,鼻尖彷彿都要觸到那冷冰冰的玻璃,而她卻渾然不覺。奶茶店一別,之後就沒再見面了。可他忍不住去想,她是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