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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是偏愛且寵溺著鮫人的,對這個值得驕傲的孩子,海洋沒有任何隱瞞。當夜幕徹底降臨, 連坐在礁石上守夜的後藤四郎都開始眯眼睛的時候, 大海深處傳來了一絲古怪的聲音。既像是鯨魚成群遊過時的歌聲, 又像是遊輪拉響了汽笛。然而這都是不可能的——東京灣毗鄰內海,雖然是天然優良深水港, 但距離人類過近, 尤其日本又有捕鯨的傳統, 很多鯨魚族群會刻意躲開這個地方, 且1853年的日本附近也不可能有什麼大型遊輪出現,這到底是什麼呢?蘇嫵抬頭看了看厚藤四郎, 她不能把刀帶進深海里去。海水特殊的成分會讓金屬特別容易生鏽, 之前鶴丸的遭遇就是個深刻教訓, 但是海里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否會對歷史產生影響,這些也必須及時弄明白。難道大海深處真的發生了什麼無法解釋的事情, 進而被歷史修正主義者拿來當做噱頭搞事了呢?她又趴了一會兒,那古怪的聲音變得好像什麼人在海底痛苦呻、吟, 但是陸地上的付喪神們卻沒有一個聽到。這時已經到了後半夜,前田藤四郎走出居住的地方把厚藤四郎換了回去,他偏頭看看水裡的審神者把自己纏繞在海藻上隨著海浪輕輕飄浮,便放心的坐在礁石上盯著森林。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細細的歌聲若有似無的浮動,小短刀抱著膝蓋垂著腦袋就睡著了蘇嫵一看刀劍男士睡著了,立刻把纏在身上掩飾的海藻團成一團兒,尾巴一甩就朝發出奇怪聲音的地方飈去。出了海灣和大陸架,海底從平緩陡然下降,個別地方甚至如同斷崖般垂入深淵一樣的未知黑暗。離開大陸架後她直接向南移動,隨著海水深度的增加那奇怪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以鮫人的速度而言,行進到這裡大概已經離開了日本管轄下的領海範圍,偶爾有些孤懸的海島露出水面,但海底地貌的總體趨勢是在不斷下降的。蘇嫵找了一條狹長類似裂痕的海溝作為參照沿著它繼續向西遊了一點,來自不明生物的痛苦嘶喊越來越近。少女懸浮在漆黑冰冷的海水裡,腳下是一條巨大的星球裂隙。整條裂縫呈弧形,飄在海里的鮫人差點以為自己正站在天空中俯視大地上的裂痕,然而那痛苦掙扎的聲音正源自這裡。這是什麼地方呢?鮫人大概估算了一下,這裡應該已經是菲律賓群島的南端,也就是老家那邊南海向外延伸的位置,此處發生的事情應該和日本史的程序沒什麼關係。她剛想轉身離開,那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源自血脈深處的召喚感和親近感無法磨滅,魚咬咬牙一頭扎進了腳下完全無光的深邃海溝。黑暗沒有影響到她的視力,就算周圍漆黑一片,蘇嫵還是看到了巨大的翻卷著腕足逃跑的王烏賊,閃著光點引誘受害者的肉食魚類,還有些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越向下生物的長相越隨意,種類和分佈的數量也越少。隨著深度持續下降,活動的東西幾乎再也看不見,而那發出奇怪聲音讓蘇嫵無法離開的東西也逐漸出現在少女眼前。那是……什麼長條狀生物的脊背,在它面前鮫人就像是條閃著藍色光點的小魚。比房子還大的鱗片和一望無際的身軀上密密麻麻盡是寄生的藤壺和破損至露出白肉的傷口。無數食腐動物圍著它翹首以盼大餐到來,有膽大的湊上去啃上一兩口,痛苦掙扎著的身軀就會猛然發力滾動個一圈半圈,瞬間壓扁一片企圖不勞而獲的傢伙。那奇怪動物似乎察覺到有什麼足以產生威脅的妖怪靠近,費力喘息的同時猛然抬起巨大的頭顱盯著蘇嫵露出真容。對於鮫人而言,她所能看到的就是一雙巨大的、黃澄澄的,比自己整條魚還要大的,一雙圓眼睛。“原來是條小魚。”古老滄桑的聲音從靈魂深處傳來,蘇嫵只覺得迎面如同山嶽般的壓力將自己牢牢束縛在水中無法移動哪怕一根魚刺。不可忤逆、不可撼動、不可褻瀆,哪怕一點點非禮之思都不會出現,只能馴服的匍匐在它鬚髮之下,彷彿自己真的是寄生在亙古荒獸鱗片上的,一條頑皮活潑的小魚。這頭佔據了整條海溝的巨獸有著鹿一樣分叉的角,牛一樣的頭臉和耳朵,兔子一樣溫潤的眼睛,長蛇似的身體,錦鯉似的鱗片,雄鷹似的腳爪。完全不敢動彈的鮫人抱著尾巴做乖巧狀,誰能想到只是出陣摸個魚而已,怎麼就會摸到這位祖宗呢。好在大佬一點也不想和蘇嫵計較,認出她是同屬水族的裔屬便收起威壓伸出爪子上的厚墊,似乎想要摸摸這個新生又稚嫩的後輩。見對方沒有惡意,眼中反倒滿滿都是慈愛,蘇嫵大著膽子湊過去:“你還好嗎?我聽到你似乎在哭,你怎麼了?”“我快要死啦。”蒼老的聲音帶了些無奈的笑意,生老病死猶如四季輪轉,哪怕神明也逃不脫這宿命。它是真的非常衰老了,頭頸處的鬚髮由下至上呈現出從黑到白的過渡。鱗片間寄生的藤壺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沿著縫隙扎進深處。一顆小石子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