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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剋制”二字,彷彿是刻進他骨子裡一樣,讓他註定沒法像沈瑜那樣,隨心所欲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又一年年節,宋予奪飲了酒回來,沒要侍女來服侍,失手間將那盤殘棋打亂,黑白兩色的棋子跌落在地,飛濺開來。他似是如夢初醒般,盯著滿地狼藉看了許久,突然就明白了當初沈瑜的心境。不破不立。 滿朝皆知,宋予奪是攝政王最為信任的人。兩人是在沙場上過命的交情,當初先帝在時,曾經猜忌過慎王,那時許多人都恨不得與他劃清界限,只有宋予奪毫不避諱地陪他到牧山修養打獵去。攝政王又是個念舊的性情,自然不會虧待了宋予奪。宋予奪官職雖未至頂,但滿朝無一人敢輕視他,眾人皆以為他會就這麼在京中留著,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請旨,到西域邊境去。眾皆譁然。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卻要去邊關吃沙子,這是有什麼毛病?對於他這舉動,攝政王也很是不解,疑惑道:“邊關並無戰事,縱然是駐守的遲老將軍年事已高,那換旁人就是,你又何必非要親自過去?”“您應當瞭解我的性情,”宋予奪沉聲道,“我並不適合留在京中,摻和那些朝局政務。早前是因著朝中缺人手,走不開,所以才留了許久。可見朝局已經穩定下來,我沒必要再留在這裡。”攝政王沉吟道:“邊關清苦,你應當比任何人都瞭解。”“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我才想要將遲老將軍替回來。”宋予奪坦然道,“我十四從軍,在邊關呆了近十年光景,當年兩軍交戰之時何其艱苦,都挺過來了。如今邊關一片太平,豈不是比那時要容易許多?”若是旁人,攝政王早就大筆一揮,寫上幾句嘉獎的話,將人給打發到邊關去了。畢竟有這種甘願吃苦的“傻子”,不用白不用。可站在他面前的是宋予奪,便忍不住推心置腹道:“邊關太平,你過去做什麼呢?西域當年一戰傷了元氣,至今沒能緩過來,若派你過去只是為了駐守邊境,豈非是大材小用?”宋予奪與攝政王私交甚好,但如今方才意識到,兩人所思所想完全不同。這倒並非是什麼分歧,只是站在不同的位置,想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同。“大梁與西域交戰多年,邊關的百姓深受其害,近些年方才算是漸漸地緩過來。古絲路通商,方興未艾,還有值得深挖的價值。我想親自過去督看著,練兵是其一,更為重要的是讓絲路通商恢復前朝的繁盛,讓邊關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他是將軍,而非政客,留在京中不過是蹉跎年歲,消磨志氣,將他身上的稜角打磨圓滑。與其留在京中,每日在朝會上與眾人磨牙,又或者是在府衙之中處理文書,他更願意到邊關去。瀚海黃沙的確比不上花團錦簇的京城,可卻更適合他。那裡有他保護過的百姓,也有同甘共苦過的將士。見他執意如此,攝政王也沒再勉強,準了他的請旨。朝臣對此議論紛紛,但不管私底下是怎麼想的,明面上見了宋予奪,都是要誇一句高風亮節的。倒是西府老夫人知曉此事之後經受不了,直接病倒了。老侯爺素來是不愛管宋予奪的,可如今卻也沒法再坐視不理,令人將他叫了過來,問詢此事。宋予奪將在攝政王面前的說辭又搬了出來,老侯爺皺著眉,半晌都沒說話。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家長孫會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到邊關去吃沙子。“我原本是想要將爵位傳於你,”老侯爺沉聲道,“可你若執意要去邊境,那可就不成了。”任是誰來評判宋予奪這個人,都說不出什麼不好,他打拼出了一番功業,在一眾渾渾噩噩仰仗祖蔭的世家子弟中,堪稱是一股清流。老侯爺也一向以這個長孫為榮,想著要將爵位傳給他,指望著他能光耀門楣。可如今他不肯成親,至今連個子嗣都沒有,又要到西域邊境去,那可就不成了。聽到“爵位”二字,宋予奪垂下眼,掩去了眸中複雜的神情,答道:“我對這爵位原本就沒什麼興趣,您儘管給二叔就是,也免得他總是心心念念惦記著。”這話聽起來頗有些怪異,老侯爺眼皮一跳:“你這話是何意?”宋予奪垂下眼,猶豫了一瞬,到底是什麼都沒說。有許多事情過了就沒必要再提,不過是平白讓人更多人難過罷了。先前宮變之事後,他在攝政王的吩咐下,接手了許多事情,也負責審問了不少人,陰差陽錯的探知了當年之事的真相。原來他中流矢九死一生,這背後竟然是有自家二叔在推波助瀾,為的就是這所謂的爵位。宋予奪震驚之後,便是心灰意冷。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畢竟若真鬧開來,那宋家的名聲只怕是要完了。再者,那件事早就過去多年,老侯爺未必會相信。就算是信了……想的也必定是息事寧人,而不是給他一個公道。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他想要離京的緣由之一。宋予奪雖是個好脾氣的人,可真要拿定了主意,任是誰勸都沒什麼用。宋予璇清楚得很,所以壓根沒多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