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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中的壓力被放大了一倍,我的罪孽亦更多了一層。一夜無眠無話,只管抱著他給他想要的溫暖和靜謐。翌日清晨和往常照舊,打算一前一後出門,他去上班,我去上學。在門還沒被徹底闔上的時候,他的電話鈴聲突然在一片安靜無聲中促急地響了起來,尖銳得跟刀子割破了一段寧靜柔軟的布緞一樣,聽得讓人不由得心頭一緊。他臉色一片灰敗,眼睫關不住淚水,簌簌的流了滿臉都是。究竟怎麼了?我簡直不敢問,害怕在那段被撕破了的布緞下面是讓我們永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心不由得漏了跳動的節拍落到更低處。但就算再怎麼逃避不去問真相,這真相也會自動找上門來,鑽到心裡去,把我的心扎得千瘡百孔,然後跑到我的腦海裡叱責我告訴我,我究竟造了多大的罪孽。“安……傾……沒……了……死了。”他的聲音破了,話也說不全,滿腔的悔意。周伯父死了……我陪著他一起回去,同行的還有尚書和古文。他披麻戴孝守在靈前,我在隔得很遠的地方,偷偷的望上一眼,不敢靠近,也不敢讓人發現,那個家門我始終是不能再進的了,這輩子的罪孽恐怕也是再贖不清了。周伯父生前說過若他還有一口氣在,周平思就別想再踏進周家大門一步,真是應驗了,現在他重新回到家裡,而周伯父真的也不在了。周伯父是在聽得我哥寧可跟他斷了父子關係也絕不回頭的當天夜裡,一氣之下就破了忌口,借酒消愁早沒了分寸,喝得多了,胃出血的病就重重的復發了,幾個小時的搶救,最終也是藥石罔效回天乏術,就此去了。我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卻一直沒有看到周伯母的身影,心裡又緊了幾分,晚上古文回到賓館來,嘆著氣說:“平思他娘病倒了。”我竟然害他至此——父亡母病、家破人亡。聽得古文的描述,周伯父的遺容並不安詳,一副難受痛苦的樣子,想他死的時候肯定是受盡了苦楚和折磨。怎麼會不受折磨呢?自己養大的寶貝兒子再也不聽他的話了,寧可要個外人也不要他們了,單是這一轍就夠他痛得死去活來。罪惡感在心裡越積越重,不知道是該後悔還是到底該怎麼辦?茫然和無助讓我越來越看不到希望和未來。陪著他一直在醫院裡,但從沒有走進過病房去,看到他家族的人,就遠遠的躲起來藏起來。短短几天,他已經憔悴到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跟白紙一樣,也清瘦得像一縷煙輕飄飄的,總預感他會就此從我身邊消散,抓也抓不回來。透過門縫往裡悄悄看上兩眼,周伯母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圓厚體胖,也不再溫柔善良。一雙瞳仁深深的窩進了眼眶裡,臉頰面板鬆弛,顴骨高高凸起,眼神渙散精神不濟,呼吸也不均勻,捧著心口的手更是枯瘦如柴。曾經神采奕奕的堂姐也變得不再從前。看上兩眼後就又離開,心裡難受腳下也跟著沒力氣,跟踩進了棉花團裡一樣,沒個踏實的感覺。周伯父頭七,他必須要回家去點香燒紙請拜。自周伯父過世,已經七天了,七天來他從沒睡過覺,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等他請拜燒了頭七,下午來賓館看我的時候,看到那個已經瘦了好幾圈、面色枯槁、毫無生氣的周平思,心裡難受得生不如死。一把拉他到懷裡,箍緊他倒在床上,強行要他睡上一睡,就算睡不著,那閉上眼睛休息片刻對他的身體也是很好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把他送回醫院。很不巧,一直以來都躲著不敢與他家裡人碰面,卻與他堂姐不期而遇。堂姐不屑多看我一眼,拉著他就徑直進了病房去。“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我一直守在病房外,不敢離開,穿過未關上的門斜著眼睛看進去,堂姐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手卻指著門這邊。那個背對著我的人已經沒法再撒謊再隱瞞,只看見他把頭點了一點。“平思!……小叔為了你和那何安傾的事情已經氣沒了,你卻還把他帶過來,你是存心給他不痛快?還是存心想讓他不安生?何安傾到底有什麼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雙親,你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如今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周伯母已經知道了我在門外,她轉過眼睛朝我看過來,我完全沒勇氣和她對視,緩緩把頭埋了下來,盯著自己前方的那塊白地磚,地磚上映著我孱弱的影子。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很明白事情已經越來越壞了。周伯母一聲痛哭傳了出來,“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生下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倒不如直接殺了我好了。”……“歐家閨女到底哪裡配不上你?又哪點比不上他?還是你爸的死你覺得還不夠?要連我一起死了你才高興是不是?現在都這樣子了,你還跟他糾纏在一起,居然還把他帶了回來,到底他有什麼好?他給你吃了什麼迷魂東西?你就這麼離不得他?你看看……看看我們家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看看你又變成了什麼樣子?你滾……你滾……就當我這三十年養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