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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球默不作聲,晴蘭晃著腿,用衣袖甩步溪客:“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我和狐球這些年在皇都過得還好,母后和皇兄都在,你又是驃騎將軍,誰敢來尋我們不是?”狐球卻在一陣沉默後,問步溪客道:“這天下,像我這樣的人多嗎?”步溪客心道不好,打哈哈道:“喲,你這個小豆芽,小小一隻,你是哪樣的人?”“本想做到最好,卻受縛於周圍庸人,不敢展露才華。”晴蘭和步溪客都沉默了。狐球又道:“還有那些才學平平的人,他們將來如何能擔起天下?”步溪客不想再逃避這個問題,他把狐球放下來,問他:“你說的才學平平,是說誰?”“很多。”“你自己呢?”“在他們之上。”“只是你自己這麼想罷了。”步溪客道,“小小年紀,卻不知天高地厚,還敢口出妄言。”“本就如此。”狐球道,“聰明還是愚蠢,庸人還是有經天緯地之大才,庸人看不明白,聰明人卻從出生起就知道。我知道我是什麼人,父親,我過目不忘,我一學即會,我能懂他們不能懂的道理,我能識出他們識不出的才學之人,我心中自有一片天地。”晴蘭握緊了拳,暗暗心驚,心驚之後,閉眼感嘆。父子倆一大一小,彼此望著對方的眼睛。好久之後,步溪客道:“現在先生講的是什麼?”“讓我讀《通則》。”狐球嘴角撇了一下,道,“我自己在找書看。”“我知道。”步溪客說,“我看到你在看什麼書,只是這幾天還顧不上你,這樣……明日起,每天到我這裡,我們來讀《明鏡鑑》。”“是什麼?”“明君昏君,賢臣佞臣。”步溪客道,“我祖父藏了本,是前朝明相做過批註的,我知道你比同齡人要明白得多,你姑姑在你這麼大時,是萬萬說不出這種話,所以你的確很聰明,但在我看來,你仍是無知小兒。多念些書,總比一個小孩兒獨自琢磨,自以為懂得人間道理要好。”狐球謙遜道:“是,我念。”嚴肅聊完,狐球說要去喂良緣,他牽著馬走遠後,步溪客和晴蘭肩並著肩坐在馬場的柵欄上,晴蘭搭著步溪客的手,兩人默默望天,良久,晴蘭道:“你之前說過,燕川以後會太平無戰事?”“……占卜看卦的事,你聽個樂就好。”步溪客道,“當然,我誇下的海口,你也別當真。”晴蘭氣道:“我很擔心兒子,我一想起你說的,我就憂愁,你可知道,我這幾年在皇都,偶爾想起你說過的話,想起狐球出生時的異象,我就睡不著……”“哼,這事多的混小子,既如此,那就不要他了。”步溪客玩笑道。晴蘭斜了他一眼,道:“不要他?說得輕巧,你捨得?”“捨得。”步溪客眼睛瞟了瞟晴蘭的肚子,笑道,“再生個省心的。”晴蘭紅著臉打他:“呸!才不遂了你的意!你個大騙子!”“我又騙你什麼了?”“你自己想!”晴蘭道,“到了馬場,竟還記不起你當時答應過我什麼!”步溪客剛要說,只聽狐球在他二人身後,幽幽嘆息。步溪客:“小小年紀,嘆什麼氣?”“爹。”狐球控訴道,“大丈夫既然許了諾,就要辦到。娘說她要你教她騎馬,可爹你拖了多少年了?當初在皇都時興騎馬遊春,閨中小姐貴女,後宮的妃嬪們,都穿著新騎裝高高興興遊玩,孃的騎裝都做好了,可她不會騎馬,舅舅說要教她,她不願,說是爹承諾過,她就等爹教。”狐球用看負心人的目光譴責著步溪客,搖頭道:“爹可真是過分。”步溪客:“……”晴蘭偷偷抹淚。也不是傷心,就是提起來,有點點委屈。晴蘭眼淚汪汪看向步溪客。步溪客:“哈哈哈哈……我說呢!”他蹦下柵欄,拎起狐球,揉圓了扔遠:“回家去。”打發走兒子,步溪客回身抱起晴蘭,哈哈笑著跑向良緣:“學學學,咱現在就學!再也不讓我家公主受半點委屈了!這還要掉眼淚?快擦一擦,千萬不要讓金豆銀豆落在馬場的土裡,它們可不配。”晴蘭:“你總是忘……”“我沒有!”步溪客道,“晴蘭,原本我是答應的,可你知道的,要麼是趕上我我在外處理那些月犴狼,實在抽不出空,要麼就是你身子不方便……我現在仔細想想啊,這事不應該怪我,主要怪狐球那個小子,來得不是時候。”確實,晴蘭當初說要讓步溪客教騎馬,但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步溪客把晴蘭抱上馬,圈在懷裡,把韁繩放在她手中:“這次啊,無論如何都要教會公主騎馬。”他揉了揉晴蘭的腦袋,又拍了拍良緣:“走!不出三天,我包你在燕川能策馬飛奔!”然而,步溪客繞著草場跑了一圈,把要注意的交代完,低頭一看,晴蘭頭一點一點,竟然睡著了。步溪客捏住她鼻子,好一會兒,鬆了手。晴蘭鼻尖紅紅的,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我睡著了?”“是啊,你還是這麼有意思。”步溪客笑道,“馬背上都能睡著,不學就已經趕超江副將了。”晴蘭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歉。步溪客道:“有那麼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