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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纓謝過,立在廊下往房門處望去。
好在很快大夫就來了,隨後就近的幾位將領與妻眷也來了,徐夫人一時間要張羅大夫診治,一時間又要張羅待客,但一番行事下來卻不慌不忙,眉眼之間憂色甚濃,卻未到憂急哭泣的地步,也令長纓暗暗起敬。
比較起來,一路吆喝乍乎不止的龐氏倒像是比她這個正經母親還更憂心似的。
長纓坐在西廂小廳內,望著下人們自房裡端一撥接一撥端出來的衣裳碎片與血水等,不由得攥拳別開了眼睛。
“怎麼了?”姝音有察覺。
她搖搖頭:“無妨,可能太久沒見過這場面,有點犯暈。”
說來也怪,她本不是這麼矯情的人,這幾年大傷雖然沒有,小傷卻也沒少過,哪裡會這麼沉不住氣。
可不知怎麼,剛剛看到這些的時候,她腦海裡莫名就浮現出了一些凌亂模糊的血腥畫面,就彷彿她曾經親眼看到了誰傷成了什麼模樣似的。
一定是魔怔了
但她印象中又絕沒有見過誰重傷的樣子,就算是凌晏最後的模樣,也不至於血肉模糊。
一定是魔怔了吧?她甩了甩頭。
她自惱的模樣,落在姝音眼裡顯然又有了不同含義,姝音捉住她的手捏了捏:“不會有事的。”
隔壁蘇家兩姐妹也看了過來,蘇馨容眼裡有明顯怨氣,而蘇佩容眼裡卻是毒光。
長纓未曾理會她們,勉力保持鎮定坐著,這時候那邊廂簾子一撩,卻有人走出來了,直接到了這邊屋裡:“稟太太,大夫已經清理完傷口,大爺問沈將軍是否在,若在,請沈將軍進屋,我們爺有要事囑告。”
屋裡人盡皆站起來,徐夫人目光倏地落在長纓身上,隨後問來人:“傷勢要不要緊?大夫呢?”
“大夫馬上出來,說是沒有大礙,只有肋骨處的傷需要仔細將養。”
徐夫人點點頭,與長纓道:“若嶷請沈將軍進內,必是有要緊公務,將軍去吧。”
長纓頜首,快步隨家丁入了徐瀾屋裡。
蘇馨容起身跟過去:“瀾哥哥沒傳我麼?”
家丁面有歉色:“爺只交代請沈將軍進去,蘇姑娘還請稍坐。”
蘇馨容咬唇,停了下來。
跨進房門,迎面便湧來一股濃濃血腥味,金創藥的味道都不能完全將其覆蓋。
長纓情不自禁攥起拳頭,到了簾櫳內,徐瀾面色蒼白平躺在床上,身上覆著薄被,露出來的半截手臂尚有幾道淺淺的刮痕。大夫與幾個家丁在窗下各自整理器具。
長纓在床邊站定,仔細打量著徐瀾神色,他似乎察覺到了,慢慢睜開眼,示意道:“坐。”
然後又抬起手來擺了擺,窗下家丁們頜著首,引著大夫出去了。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見他精神果然還算可以,長纓在床頭凳子上坐下來。
“事情出乎我們意料,那兩條商船是船主賃了出去的。”
“賃出去的?”長纓目光微頓。
徐瀾輕輕嗯了一聲,往下道:“大約一年前,有人跟船主賃下這兩條船,以跑杭州至淮安段短途河運鹽茶絲綢的名義。
“而後我又走訪了幾家船無情,追蹤了一晚上,最終在其中你與子澶查過的其中一家船塢裡找到了有隱秘徽記的官料。
“但據審問,他們也不知道這些船料來自碼頭。”
“那他們船料從哪裡來的?”
“是一家工料坊。”徐瀾輕喘著氣說道,“兩條船將船料運到這工料坊,而後再以低價拋售給船塢,因為數量大,又常有之,船塢並不知道其來路不正。
“很明顯,這工料坊就是盜料的人特意開設的,而我昨夜裡前往工料坊的時候,果然發現當初與我在福字號船上接觸過的掌事就在坊內。
“撤退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對方人多,我們寡不敵眾,又怕被他們看出來歷,於是繞道去了嘉興,輾轉回來的。”
說到末尾他的喘息已經明顯了一點。
長纓連忙停止話題,將他因為挪動而下滑的被角往上拉了拉。
被角抬起的當口他胸口被包紮著的幾處進入視線。
她神思微晃,忽然又有一些不受控制。
熟悉的傷藥味道以及那不大的畫面瞬間讓她心緒變得渙散。
她不知道被子底下他究竟傷勢怎樣,但是她莫名緊張,彷彿透過這層被子看到了他胸前皮肉都被帶翻起來的傷口,還有他腰腹上突突冒血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