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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次否定,並將書合上,放到一邊。伊凡扭頭來看你,瓷白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出一種柔和溫暖的顏色,他的長髮從耳後落下來,又遮住些許燈光,陰影使他的臉變得更小,看起來年紀太輕,對情愛一無所知。胸口有一種粘質的疏鬆物質蓬散開了,你的心軟得像被做成棉花糖,簡直希望他能來摸一摸,被甜味吸引,再咬上一口。
伊凡還在看你,似乎想要再描述一下自己從故事中習得的對愛的領悟。你阻止了他,搶先一步:“我的愛與他們都不一樣。”
伊凡小心地問:“得不到愛,你會像故事裡一樣滅亡嗎?”
你道:“不會。”
他又問:“愛……不會使你融化嗎?”
你攏住伊凡的手靠近他,語氣平靜地向他解釋:“我的愛獨一無二,不與任何一個故事相像,只適用於我與你。”
你沒有奉獻精神,你不會飛蛾撲火,你不具有任何童話中正面人物的良好品質。生活授予你的是冷靜、自私與執著,教導你運用一切條件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攫在手中,合理保護,用最小的犧牲達到最大的得利。你絕不可能將伊凡放到別人手中,你同樣不會使你們其中一者得到那樣的損傷,你想要的是完美結局哪怕它充斥著陰謀的味道,與任何一個童話都不同。
伊凡神情怔怔,淡粉色的嘴唇輕微蠕動。
然後,他近乎膽怯地說:“可是,丹尼爾,我是你的舅舅啊。”
你狡猾地問:“難道你不愛我嗎?”
他被難住了,秀氣的眉毛皺起來,嘴唇也張開了一些。他自我掙扎,慢慢地吐出:“愛的。”
你與他更近了一些,充滿心機的距離,雙方的呼吸互相交融,只需要再往前兩片嘴唇就能觸到一塊。你對他說:“伊凡,當我把雪攏成球時,你猜我在做什麼?”
他喃喃道:“我……猜不到。”
“我在做雪人。”你對他說,“再問你,當我在紙上畫一個半圓形時,我在畫什麼?”
他猶疑地回答:“……月亮?”
“錯了。”你對他說,“我在畫人臉,等我將五官與頭髮添上去時,它才會成型。”
你又問他:“你能明白我想要說什麼嗎?”
伊凡目光無法固定,它充滿了疑惑與微微的焦慮,他反過來抓住你的手,祈望你給他一個引導。他的身體顫抖著,毛絨睡衣罩在他身上顯得那樣寬鬆,顯得底下的軀體纖細而需要保護。你擁住了他,在他耳邊,用鎮靜的語氣對他說:“伊凡,為什麼不嘗試多愛我一點?有些時候你站在,是看不見未來的。”
他可憐地說:“可是,可是……為什麼……”後面的話問不出口來。
你自行進行了揣測,用一種理所應當的篤定的態度,道:“因為我想要你的愛。
你想要他的愛。一個日期突然撞到你腦中來,聖誕節過後,12月30日是你的生日,你即將十六歲。在這兒,十六歲就已經成年,你馬上就要成人。成人,成人,可怕而精準的一種解釋方向也憑空誕生了,你恍然大悟像是有一面鏡子突然被擺在了面前,讓你看清自己的全貌。你從非人變為人,從惡魔之子變為人,從黑暗的地獄走回人間。
這是你從非人變為人的過程中最想要的東西,最想要的寶物。
伊凡的頭湊在你的肩上,他細細地顫抖,仍在說著:“可是……”但可是的後面沒有結果,他停住了,他咬著嘴唇抬起頭來望你,“丹尼爾,你必須要我的愛嗎?”
你毫不猶豫肯定道:“是的。”
伊凡的睫毛成了兩扇軟簾,它們不斷地開合著掩住主人的身影,藏住主人的心緒。但最終伊凡還是從這門簾中探頭看你了,他道:“我可以給你很多的愛,很多很多……”
“像埃琳娜對我嗎?”你尖銳地問他。
他像是預感不妙,沒有點頭,僅僅是乞饒地看你。這個人看起來過分弱小無害了,彷彿你隨口一個詞就能將他刺傷,讓他露出血口來讓他疼痛,但他愛你因此怎麼也不會對著你產生防備,他僅僅渴望施刑者能夠仁慈一些,好讓他的難受不至於蓋過他的愛。
對他來說什麼是仁慈呢?是與他繼續維持親人的表象玩美好的過家家嗎?
你分析著,是的,他畢生追求的就是這樣吧,多麼簡單,於你而言一點損失都沒有。但對你來說這又是最大的難以忍受。你捉著他的手,那乾燥冰涼的手指溫度越發低了,而你的手正相反,你手溫微熱,甚至出汗了,像是沒有經驗的不成熟小孩子一樣緊張。這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