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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千御一隻手扣上暄景郅的手腕,微微用力,望著暄景郅:
“當初,你既為他拋下一切去了天子山,便要做好今日的準備,甜酒也好,秦酒也罷,皆是你自己的選擇。”
望著將近並肩相處近二十載的人,暄景郅非但沒有平息,語音出口竟是帶了許多氣急敗壞摻雜其中:
“日日沉溺聲色,我就是這麼教他的,與我嘔了這半年的氣,也都隨他去了,現下可真是長能耐了,朝會不來,不就是仗著有我在為他撐腰嗎!”
不惑之年的楊千御聽著暄景郅這一番毫無城府得言語,不由得便“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暄相,你的城府呢?”
洛彬蔚,真不愧是北豫相中的人,凝脂玉露,纖腰堪握。滿腹才情自是不必言說,頗是外向的性子,便與後宮三千人大是不同。
兵部侍郎洛緒清的庶妹,雖自小不在京中生長,但是養的一番氣度,學識,才情便是趕之皇室也未有遜色,連日來醉臥美人懷中,北豫算是初嘗人歡,未免就失了分寸。
北豫自登基以來便是勤勉克己,故而這幾日的朝會雖未露面,眾臣卻皆以為是身體不適,左右暄相主持,也未有差錯。只不過,北豫這連日來的舉動,於暄景郅而言,無異於一波接一波的拱火
就算是初懂人事,北豫卻不是個太失分寸的人,這其中,若說沒有故意的成分,暄景郅只怕是要將自己的名字倒著寫了,公然拿著國家社稷挑釁,暄景郅只覺得要忍耐到極點。
“陛下,陛下,相國在前殿等候,陛下您”
背上一驚,登時便出了一層薄汗,師父來了他終於來了急忙起身系起衣衫上散亂的繫帶,洛彬蔚自在後面替他理順了散亂的髮絲。半年了,無論之前如何期待,真的到了今日,卻到底是拔在心口的畏懼
踏著有些急亂的腳步進殿,卻是空無一人,眼風掃過,自有機靈的內監上前回話:
“暄相,他在後院的竹林中。”
儀元殿在咸陽宮內算是一處比較獨特的殿宇,歷朝歷代以來多是太子居於此處,北祁登基後便一直閒置,直至北豫登基,廢棄了紫宸,自居儀元殿。因其並非歷代君王所居之處,故而殿中陳設自沒有金龍凌雲等圖案,小葉紫檀所造的一應設施,將殿宇襯的大氣斐然。
而這後院的一處竹林,其實是供歷代儲君在此習文練武的。這其中,上至石案石榻,下至涼亭水榭一應俱全。北豫走進的時候,暄景郅斜倚在亭中雕樑畫棟的欄杆上,周身都透著一股慵懶隨意。
一蟲引風霜
在北豫的印象中,師父是很少有這般姿態的。
世人都道暄家大公子豪放不羈,然而事實上,只有朝夕相處的北豫明白,師父,其實是個對自己要求近乎苛刻的人,外表的肆意狷狂之下,其實是一板一眼的沉穩自持。就如他的字一般,狂灑揮毫只是表象,工正方圓卻是基礎
沒有過多的沉默,聽到腳步聲暄景郅便轉過身來,微眯著雙眼,上上下下將北豫掃過。就這麼一剎那間,後者便驚的一身薄汗虛虛冒出,眼神不由自主的滑向別處:
一汪清泉自御花園中的太液池引來,順著蜿蜒曲折的假山緩緩流進池中,青苔荷葉鋪就的水面上,偶爾有幾尾赤紅的錦鯉穿梭遊過,魚尾輕拜,魚身輕躍,掃出一波一波的漣漪。
暄景郅的目光不轉,北豫被看的越發不自在,只覺得一顆心被高高吊起,跳動的也越發頻繁。
兩百多日,沒有這樣的相對而處,半年來的君臣相稱,不外乎便是將兩人的距離拉的愈來愈遠,一道一道的奏疏,一封封的折表,橫亙在二人面前,似是也將什麼東西隔斷在中間。
清泉石上的潺潺水聲,沒有廟堂上的山呼萬年,沒有朝堂的波譎風雲,亦沒有朝上一干老世族的夾槍帶棒,靜謐的林子中,微雨剛過,日頭始出。北豫恍然便覺,那是在濟賢觀時的溫柔歲月,那樣的乾淨純粹,歲月靜好的師徒相伴。
不過,就是過去了一年的時光,竟像是,走了一世那般長久。
望著身著常服的暄景郅,北豫彷彿真的回到了天子山上悠悠的孩童歲月,師父抱著他坐在山邊,講著九州大陸的你來我往,講著金戈鐵馬的王朝更替,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的書寫著他自己的未來。
那時候的暄景郅只是師父,不是大周的相國,更不是當朝帝師。
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那樣的日子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些日子,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如今,北豫不再是天子山上的孩童,而是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