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第1/2 頁)
而他暄景函又何其有幸,雖為嫡子,卻偏偏又是嫡出幼子,有這樣一個兄長在前替他遮擋了多少風雨,多少本該落在他身上的重擔,都由自家兄長一力扛起。如果說年少時曾經有過的少不經事,那也終究只是因為太過純粹的保護,為他撐起了一片毫無城府的天空。如果有許多東西都是虛無縹緲的,那麼,最起碼,兄長給了他行走數十年的人生非比尋常的安逸。他看似身在局中,卻實實在在身處旁觀,這一切的因果,他又能做什麼呢。一次家法,一道劍傷,他什麼也不能替兄長抗下來,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行進屋內時,正見的是暄景郅正一次一次試圖運氣將體內的毒針逼出。但此刻毒液與真氣掣肘而制,饒是暄景郅也無法將體內幾股真氣匯合成一道,幾次屏息凝氣,終究失敗。幾番徒勞之下,心緒便更加不平,疏導真氣自任督兩脈而過直接便阻滯不前,加之毒針在後椎處的刺骨之痛,暄景郅遏制不住喉中的甜腥,一口血噴出嘴邊,帶著隱隱的暗黑,毒液已侵血脈,非自力而能將針逼出。
疾步走過,盤膝在暄景郅身後坐下,凝神將內力盡皆凝在雙手掌心,貼著暄景郅的後背用力推出。感受到兄長紊亂的經絡,暄景函心下一驚,摒著一口氣再次用力推出,只見燭火映照的屋內銀光一閃,三根銀針受暄景郅內力所致終於離開體內。梗在後頸的一股外力驟然抽出,暄景郅體內真氣更加紊亂不堪,心頭一滯,又是一口血噴出,只不過這次血的顏色直接變成了暗黑色。
五臟六腑一道泛著一道絞痛,好似在胸腔中潑了石灰水一般燒灼疼痛。終於不堪腦中的混沌與四肢痠軟,暄景郅只覺周身再無氣力,眼前一暈便徹底昏厥過去。
泠淵閣的毒有多厲害眾所周知,除此之外,他還知道,除了泠淵閣的解藥之外,無藥可解。暄景函驚惶之下勉力冷靜思索對策。此時此刻,他沒有去想為何暄景郅能夠中泠淵閣的毒,這泠淵閣的毒又是如何進入咸陽的,凡此種種,都不在暄景函的考慮之內,此時此刻,他只想自己的哥哥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
中毒之人,除了相對應的解藥之外,不可輕易服下任何藥物,只為萬一兩者藥性相沖,不消片刻便會毒發身亡。暄景郅身份敏感,而這偌大的相國府又樹大招風,多少眼睛盯著看著。今夜,分明是蕭九卿在宮門外受了傷,絲毫不幹暄景郅的關係,暄景郅在江湖的身份決計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如此,相府也不能有絲毫的動作異常。
是以,權衡之下,暄景函竟是除了徹夜守在暄景郅的床邊之外,別無他法。眼看著時光每流逝一分,兄長身上的痛楚便又增加幾分,他只能用內力源源不斷的暫時緩解暄景郅的痛楚,哪怕是隻好過那麼一點點。
江南泠淵閣,少主傅彬蔚,無論這檯面之下是何等不可言說的手段來往,但至少明面上,暄家從未與泠淵閣傅家交惡。而暄家在江湖廟堂之中的地位如果稱第二的話,只怕無人敢稱第一,他暄景函的名頭雖不如暄景郅那般如雷貫耳,但到底也是暄家公之於九州的家主。今日,便是他暄景函親自上門向泠淵閣的少主討解藥又如何!有些事,如果料定了是檯面之下的心知肚明,那麼反其道而行之只會讓對方有口難言。
暄家主親自造訪泠淵閣求藥,若是這等薄面不給,無疑便是狠狠打了堂堂暄家一記耳光,若真到了撕破臉的地步,便是伯父,也不會輕易饒了泠淵閣。更何況,暄景郅亦是蕭九卿,玄霄宮的宮主若是出了差池,兩方勢力皆可明面調動,如若真到那時,能夠討到便宜的也決計不會是他泠淵閣。
眼看著遠處旭日東昇,黑夜散盡,晨曦初現,黎明將至。暄景函望著東面隱隱而上的赤陽,堅定了心中信念,為了哥哥,任何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一騎白馬絕塵,前路未卜。
清晨尚稚嫩的陽光還未完全散開,一眾攤商小販也才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的開張門臉。歷經了一夜的怪風肆虐,清晨的一抹光輝便將一夜的寒涼昏暗驅散的乾乾淨淨,咸陽宮外沒有異常、相府沒有異常、十三條街道照舊如昨夜天黑之前的樣子。自然,萬物的復甦亦是極短暫的平靜,不久之後,無論透過什麼渠道,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的口口相傳,總之,所有人都會知道,昨夜,當朝國君被人刺殺,傷重昏迷。
馬蹄聲在清晨的街道中格外醒目,暄景函手持韁繩欲趕早出城。卻在街道轉角處看見緊隨而來的夏燕青,未及暄景函開口,夏燕青率先道:“公子可是忘了相國年少時的恩師?”
記憶忽閃間,暄景函心中一驚,猶疑著出口:“玄醫谷主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