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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至此,楊千御自知無用,只在返身出殿之時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中的暄景郅。他只怕,擔憂了多年的事,究竟是要一幕一幕的開始上演。平心而論,北豫沒有錯、暄景郅沒有錯、顧言之也沒有錯,而那已經長眠地底的北祁和燕離墨,更加沒有錯,可沒有錯,卻究竟不代表便真的無辜。當年之事,現今之事,如果說這數十年的恩怨真的有無辜之人的話,那也許只有當年的毓妃,北豫與棲梧的生母——江瓷。
可這數十年的恩怨,究竟,要有個了斷,難道真的是怎麼算也算不過天命?這筆血債,竟真的要用暄景郅的血來償還才夠嗎?
空曠的大殿之中只剩下相對的暄景郅與北豫兩人,莫說是旁的伺候之人,便是李長也在方才識趣的退下。眼下,便是曾經的師徒,如今的君臣,更是仇人的相對。
“棲梧,究竟是不是你做的。”良久的沉寂之後,北豫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
“是不是我做的很重要嗎?陛下心中認為如何,便是如何,臣的辯駁也只是徒增疑慮厭棄罷了。”
“好,”北豫定定的看了暄景郅半晌,再次開口道,“那你便回府去候旨吧,三日之後啟程北上,不過,朕要提醒你,此一番出征,只許勝之一條,這是朕身為國君對領軍主帥之託付,無關其他。”
“陛下放心,臣自然有把握能夠攻退烏單國之兵馬,至於涼州城,陛下大可不必擔憂。”
“有你親自出馬,朕自然放心,”北豫略頓了一頓,微閉了雙目,旋即繼續道,“只是,如今要朕如何信你。”
“罪臣萬死不足惜,油盡燈枯之前也不願就此混沌而去”縱然我是暄家的長子,可這一生卻從未做過一件有損大周之事。後面的話,暄景郅咽回了肚中,手撐著椅子的扶手勉強站起之後,依託著右手中的柺杖一瘸一拐的走在了北豫的案前,雙眼清澈溫潤的一如十八年前天子山上他初見他時的樣子。
探手自袖中取出一枚質地分明有些粗劣的帶鉤攤在掌心中,不顧北豫赫然變色的面孔,暄景郅徑自緩緩的開口說道:“你第一次偷跑下山,便是為了買這個送我,那年你十四歲,你可還記得?”
北豫當然記得,他如何能夠不記得,可究竟梗在喉頭,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當年是當年,而現在是現在呵。
暄景郅含著一抹淺笑看著北豫:“事到如今,我很驕傲。還有最後一句話囑咐你,此生便再無牽掛。”
“言之辱也,切莫悲憫自己,要放眼於天下,大愛乃愛天下,大仁則必舍小義。王者之心當能藏汙納垢,化腐為金,王者之仁義,與普通子民的仁義大不一樣,社稷昌盛,才乃蒼生之幸,國家之幸,天下之真英雄也。”(註釋一)
言罷,暄景郅隨即便收了掌心中的帶鉤,衝著北豫淡淡一笑:“你送我的,收不回了。”
壬寅年冬月十二,是北豫見過暄景郅的最後一面。
註釋一:這段話摘自《大秦帝國之崛起》,並非本人原創,只因特別喜歡欣賞,所以在此引用。特此宣告!
沙場刀兵嗜血鋒(四)
午後,自咸陽宮中傳出的一道旨意只在須臾之間便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那一日,滿朝上下,文武百官,無一不對當今聖上的這道旨意議論紛紛,只不過,萬事皆有輕重之分,便是朝下背後議論的何等澎湃,卻絕沒有一人敢在北豫面前有任何言論。放眼全朝上下,人人都各懷心思,或是明哲保身,或是藉機蹚水,又或者幸災樂禍冷眼旁觀,以致於敢說話的,也只剩箇中書局的楊千御。
暄景郅自儀元殿出來之後,便一路頂著越下越大的風雪回府,一輛絲毫不起眼的馬車碾壓著溼滑結冰的路面,一路徐徐穿過咸陽大小十三街,最終停靠在相府的正門前。
硃紅漆亮的大門前,陸淇早已候在青瓦疊加、溝壑縱橫的廊簷下。看著車伕拉著韁繩驅使馬車在臺階前停下,陸淇幾步並做一道便走在馬車前替暄景郅撩開車簾,小心翼翼的扶著暄景郅下了馬車,然後託著自家主子的手臂一步一停的向府中走去。
今日一早,便有門房處的家丁來向他稟報,道是宮中的李總管前來向相國傳達聖上口諭。內宮總管李長親自到府,其中之事自然非同一般,陸淇身為相府管家,多少年來能夠將這整個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打點的如此妥當,其本事自然是非同一般。是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便是稍一琢磨,也能猜個大概。
故而,晨日裡扶著暄景郅上了進宮的馬車,此刻又等在府門口候著暄景郅回府的蹤影。進了府門,便有一頂四人抬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