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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日久了,我早已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似乎,是姓北吧,也忘了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哦,好像是為了謀權篡位,可是當年只有九歲的孩童懂什麼呢,我不記得了。
似乎,是記得什麼辰光是有一位溫柔的女子常常抱著我叫“小豫”的
可,那是誰呢,是娘嗎?我娘是誰呢,她在哪裡,她為什麼從來也不找我。是不是每個孩子都應該有孃的呢?可是,也有許多人是沒有的,那些年長的人就沒有,山中的那些道士就沒有。
山下的牧童是有孃的,他娘會抱著他笑,會給他唱山歌,會給他縫衣裳。所以,我猜想,只有小孩子有娘,大人,是沒有孃的。那我呢,我今年也十一歲了,我是大人,還是孩子呢?我不知道。
自從一年前險些病死在柴房,不知被誰用了些米湯灌醒,撿回一條命來。我便渾渾噩噩的不知何年何月,記憶中總有些東西是完全空白的。可,又沒有完全不記得,就像我知道我大抵是有孃的,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誰,去了哪裡。
我亦是記得我的姓的,可是我不記得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只隱隱約約記得一句謀朝篡位。
我的腦海中總是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我似乎,還有個姐姐。記憶中,總是有一個身穿綾羅的幼童在一間很富麗的屋子裡跑來跑去,難道,我也出身不凡?
我不願意再去想那麼多,想得越多,頭就越痛。
其實,我應該是記得的,三年前的事,一年前的事,兒時的事,我都是記得的。可是,我不願意再去記得,那個叫北豫的人,早在一年前就死在濟賢觀的柴房裡了。現在活著的人,不過是一副苟延殘喘的行屍走肉,這樣,不是也挺好的麼。
可是,我忘不了,我怎麼能夠忘記,每到深夜午夜夢迴之時,我總是一次一次被驚醒。那是血,滿目的鮮紅,染了法場的地面,厚厚一層,凝固了,鮮紅就變成了暗紅。
那裡面,是母妃的血,是外祖的血,是姨母,是舅父,是江家一族近百餘人的血,我被強壓在地上看著他們的頭掉在地上,看著他們的身子被草蓆裹著扔去了亂葬崗,哭泣,哀求,卻無能為力。
那是我口口聲聲叫著父皇的北祁一臉冷漠,那是姐姐死訊傳來時,周遭人無情的羞辱
卑賤如螻蟻,任是誰,都可以將我踩在腳下
我已經很久沒有流過眼淚了,卻每每在深夜,哭的不能自制。
在白天,我似乎已經忘記的,我已經想不起來的,卻在夢裡一遍一遍重演,那麼真實,每次被驚醒,當年情景還歷歷在目,可是到了白天,我又不記得了,比如現在,我又不記得了。
我向前走了幾步,探出身子看向深不見底懸崖,思索著,連太陽夜裡都要去安枕的地方,一定很美。
就算,到不了太陽住的地方,那,也有可能去那個遍地開滿曼珠沙華,那個流著忘川河,有著三生石,架著奈何橋的地方,對了,奈何橋上還站了一位老婆婆,她姓孟。
也許,夢中的他們都在三生石邊等我呢,也有可能,他們都不在,如果他們都不在,那我就向那位姓孟的婆婆多討幾碗湯,徹底的忘掉,忘得乾乾淨淨……
可是,我沒有錢,我身上的錢都被一路押解我的侍衛搶走了,江瓷留給我唯一的一枚玉佩也被他們搶走了,萬一孟婆的湯賣的很貴,不知道可不可以為她做幾份工來抵一抵。
對了,江瓷,她是我娘,是我母妃,我記得了。
“母妃,母妃,帶著豫兒走吧,母妃”
口中喃喃著,腳步再次往前走去,意料之中的踏空。
合上雙眼,聽著風聲在我耳邊鼓鼓的吹著,朦朧中,感覺到身子快速的往下墜,我好像看到太陽的家了,好像看到了那片鮮豔欲滴的彼岸花,看到了奈何橋,看到了那個慈眉善目的婆婆向我招手……
等我的身子落地之時,這一切,就徹底結束了罷
可一切,都只是好像。
因為我醒來的時候,自己並沒有躺在彼岸花叢中,也沒有看到端著湯的孟婆,入眼的是雕樑畫棟的一間屋子,身上蓋著絲滑的錦被,我腦筋縱然在不靈光,也明白,這裡,並不是太陽的住處,更不是黃泉路。
天子山多江湖人,我大抵是碰上了哪位正在練功的大俠順手把我撈起來救下。呵呵,是誰呢,要我做工還是賣身為小倌兒,也不知我這樣單薄的身子,能賣上幾兩碎銀。
抬手翻了翻蓋在身上的錦被,絲滑的觸感讓我一時間覺得回到了記憶中的那個地方。
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