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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怪我幹啥呢,不是你給他倒得酒?”老梁毫不示弱,大聲反駁著,“你的哥哥你不心疼,還指望別人去疼啊?”“如果早把那些汙物收拾乾淨,也能早來醫院,都怪你,怕臭怕髒一點人活都不想幹。”有愛繼續喋喋不休的指責老梁。“你不也捏著鼻子躲得遠遠的嗎?怎麼還罵我?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這個潑婦。”“你罵我潑婦,我今天和你沒完?”有愛張牙舞爪的撲過去,扭住老梁的胳膊。“你幹啥?別在人多的地方撒野,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老梁厭惡的掰開她的手指,惡狠狠的說,“再不老實,我不客氣。”“你打,有本事你打死我。”汪有愛用頭頂著他的肚子,撒起潑來。手術室外聚著許多焦急等待的家屬,他們本來心情就很差,倆人罵罵咧咧,推推搡搡的打仗,實在令人厭惡至極。大家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衣著光鮮的倆人,個別的小聲罵起來。蘇英實在看不下去了,衝他倆吼了一聲:“夠了,別添亂。”汪有愛第一次見蘇英這個態度,她愣了一下,放下老梁,跑到蘇英身邊,點著蘇英的頭說:“你敢教訓我?”一向逆來順受不敢大聲說話的蘇英,今天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她騰的站起來,眼睛噴出憤怒的火焰,死死瞪著有愛,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老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倆就是劊子手。”汪有愛被蘇英盯得渾身發毛,她自知理虧,囂張氣焰頓時小了很多,灰溜溜的走到牆角坐下,不再說話。一切都安靜了,蘇英默默坐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希望手術永遠都不要結束,她不怕等,哪怕自己等成白髮魔女。她害怕手術突然停止,那會意味著醫生無計可施。手術室的大門突然開啟,護士長盧萍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蘇英心裡咯噔一聲,立刻迎了上去。盧萍握住她的手說:“蘇姐,老汪他不太好,主任正在全力搶救。”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蘇英頓覺天旋地轉,身子搖晃幾下,險些摔倒。“您一定要堅強,”盧萍扶著她的肩膀,安慰著,“也許能有奇蹟呢,主任的醫術那麼好。”蘇英的眼淚嘩嘩流下來,她心裡很清楚,因為她們平時也是用這種含糊其辭的語句來安慰家屬的。“哥哥死了嗎?”汪有愛跑過來看到哭泣的蘇英,劈頭蓋臉的問著,“你們醫院是幹啥吃的?為啥不救救他?”“正在全力搶救。”盧萍解釋說,“病情實在是太重了。”“我不管,反正我們進來的時候是個大活人,如果有個好歹,你們得給個說法。”汪有愛噴著唾沫星子,咄咄逼人。“你還想怎樣?”蘇英低吼一聲,“要麼老實待著,要麼滾。”老梁到底識大體,他一把將有愛拽到一邊,認真聽盧萍說完,臉色鐵青,低頭不語。儘管大家竭盡全力,老汪還是沒能走下手術檯。蘇英和汪有愛把老汪接回家裡,給他換上生前最喜歡的衣服,口袋裡裝上了香菸。老汪在人間的最後一個晚上,最親近的倆女人陪著他,從傍晚到了午夜。凌晨過後,晴朗的天空烏雲密佈,強勁的秋風瘋狂掃落枝頭的黃葉。今年的第一場秋雨帶著夏天驟雨的影子,從天而降。蘇英的眼淚早已流乾,她出神的注視著床上這個又高又胖的男人,她仍然在懷疑,他就這樣走了嗎?真的走了嗎?她不相信,她覺著他只是太累了,睡著了,說不定一會他就睜開眼睛喊自己的名字。想到這裡,她抬手溫柔的摸摸老汪的額頭,額頭冰涼;她又摸了摸他的手,依然沒有半點溫度。她不死心,使勁推著他的肩膀。“你幹啥?”旁邊的汪有愛奇怪的看著她,哭著說,“我也不相信,可是哥哥他的確沒有了。”蘇英沒有理會她,繼續費力的搖晃他僵硬的肩膀,嘴裡絮絮叨叨著,“老汪,你睡的太久了,天快亮了,起來吧,待會還要上班呢。”汪有愛哭了,童年往事一樁樁浮現眼前,她彷彿看到小時候趴在哥哥的背上去看電影,哥哥把自己買玩具的錢給她買糖葫蘆和花頭卡,哥哥還把欺負他的小胖打得哇哇直哭。現在,這個疼愛自己的親人也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沒有了哥哥作紐帶,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哥哥對蘇英不好,自己和父母對她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但是蘇英的所做作為讓她感動。她摟過蘇英的肩膀,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抱在懷裡。自己雖然失去了父母和哥哥,但畢竟還有老公和孩子,可是蘇英呢,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無所有啊。“嫂子,你去睡會吧,明天還有很多事。”一聲嫂子讓蘇英的心溫暖很多,她搖搖頭,說:“我再守他一會,你去休息吧。”有愛早已哈欠連天,爬到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蘇英拿來毛巾被給她蓋上,自己仍然做到老汪身邊,輕聲細語的和他說話,一直到天光大亮。雨一直在下,氣溫降了很多。殯儀館裡冷冷清清。老汪在親人和朋友們的眼淚中,告別了這個世界。蘇英的衣服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