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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趕緊提著食盒追出去。
夜色濃重,雨比方才急了,書生怕趕不及,將傘與食盒緊緊抱在懷裡,哼哧哼哧地追。
司幽放開步伐疾行,身後冰涼的濺水聲與急切的呼吸聲異常清晰,他一面想要飛身遁去,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回頭。
突然一聲悶響,他終於不用再糾結猶豫,回過頭,見書生身體側倒,頭磕在地上,傘扔在一旁,食盒卻被緊緊護在懷裡,完好無損。
司幽心中的焦躁再次被瘋狂點燃,幾步掠過去蹲在書生面前,崩潰道:“明知道路滑還要跑那麼快,就不能小心些嗎?!你護著它幹嘛?重買一碗不就是了?!不知道這樣會摔得更慘?!”
書生從地上爬起來,一面抹去臉上的雨水,一面將傘撿回來,笑道:“雖然只是三文錢,但能省則省,至少能給寶包多買一次。”
“你……”那毫不介意的笑容狠狠戳著司幽的心,他更氣了,語氣非常不好,“你一定要這樣嗎?難道我就沒有錢嗎?我就不能給他買嗎?!”
書生一愣,司幽也愣了。
他垂下頭,夜幕雨簾、兜帽髮絲遮掩著暗淡而渙散的雙目。
這些年來相隔千山萬水,他縱然對這兩人思念到切膚入骨,但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口渴,他無法送上一杯清水;他們肚餓,他無法買回一碗油茶;夜晚寒涼,他不能為他們添衣蓋被;他們若遇到危險……
司幽咬緊牙關,不敢再想下去。
風雨聲急切,一片陰影遮過頭頂,是書生將傘傾斜到他這邊,抬起手撫摸他冰涼的臉,輕聲問:“大幽,你怎麼了?”
突然之間,暖流澆入了司幽冰封了三年的心,熱度漸漸化開,整顆心軟了下來。
他終於正視起面前人,那人的面龐被夜幕雨簾投下陰影,唯獨眼眸清亮,小龍角劉海招搖。
“顧重明……”司幽將聲音壓在喉間,極力忍耐克制,“解釋呢?三年了,你的解釋呢?”
顧重明凝望著他,知道司幽要來的時候,他快樂地要發瘋了,但緊接著就又潑了自己一盆冷水——他已經沒什麼能給司幽了,縱然相見,不過是互相折磨徒添煩惱。
司幽恐怕也是這樣想的。
然而想得再好,終究還是敗了。
顧重明紅著眼睛面帶笑意道:“同我回家,一起鬨寶包睡下,然後我全都告訴你,好麼?”
為你命名為你生
顧重明帶著孩子和小虎住在一個獨院裡。
小院不大, 圍牆也不高,還有非常拙劣的修補痕跡。院裡種了花草,此時一叢迎春開著,在夜中看不真切,但香氣襲人。
屋舍僅一座,磚牆茅頂,裡面被隔成堂屋、臥房和灶房, 四處皆十分簡陋,但對流放之人來說已是很好的住處。按道理顧重明住不上這樣的屋子,司幽想之所以如此安排, 應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所以需掩人耳目。
顧重明將食盒放在桌上,髒汙的外袍脫下掛在一側的架子上,進灶房淨手端碗筷。
為了做活方便, 他將裡衣的袖子挽了起來,司幽無意間一瞥, 發現他小臂上有道近一尺長的傷痕,明顯是……
正要開口問,臥房的門推開,小虎急切地跑了出來。
它“嗖”地跳上司幽胸口, 一頭扎進他的氅下,渾身輕輕發抖,口中低聲嗚嗚。
“是小虎啊……”司幽拖住它圓滾滾的身體,感慨珍惜地揉腦頂。
顧重明站在一旁鼻尖發酸, 繼而走到司幽面前,猶豫了一下,伸手去解他領口的繫帶,“在屋裡就別穿它了,脫下來晾一晾。”
“爹爹!”
說話間,寶包光腳踩著夾絨小布鞋,散著一頭齊肩茸發撞了過來,抱住顧重明的大腿仰望,“我都快睡著了,油茶呢?”
面對面站著的司幽與顧重明皆低頭去看擠在中間的孩子,又不約而同地對視,雖未言語,真切的目光早已溝通了心意。
如這般齊眉並肩,牽著孩子、抱著小虎,有一座不大不小足以遮風擋雨的庭院,天熱時在樹下消暑,天涼了就窩在屋裡吃熱騰騰的夜宵,便是他們的心願。
心緒奔湧,顧重明努力抿了抿唇,迅速一揉孩子的腦頂,轉身將司幽的大氅平整地掛在衣架上。
“買好了,寶包來看!”
顧重明從食盒中取出食盅,拿湯勺分出幾碗,室內香氣濃郁。
寶包卻並未被美食牽走目光,而是懵懂新奇地抬頭仰望著這個半夜跟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