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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同野覺得他是鐵鍋裡生煎的一條活魚,匆忙剖腹颳去魚鱗便被饞嘴人丟了油鍋,滾油噼噼啪啪在耳畔炸開,他卻什麼感覺都沒有。愈是不想,眼皮子愈是沉重,居同野兩眼瞪成了魚眼珠子還是睡著了,醒來便發現腦袋抵著一人的腰。錦被裡暖和被外卻如寒冰,沈吟就這麼合衣躺在上面,像是有意虐待自己,類似於苦行僧。居同野睜開眼皮的動作把他驚醒了,彷彿兩尾共生的魚。沈吟擦乾淨眼角用於抵禦睡眠不足的淚花,道:“你在不在我都琢磨不出來,又想起你說的話,睡醒了有力氣,就來睡一會。”居同野往裡滾了半圈,就被沈吟強硬的扒著肩膀播回來:“我不睡,睡了就醒不過來。”炭盆沒人捅,暖焰都被結實地壓在下面,被燃燼與未燃的黑炭壓擠著,奄奄一息。“胡說什麼。”居同野打了個寒噤。沈吟毫不避諱地與他四目對視:“我是認真的,同野,這一次恐怕躲不過去了。” 一點即明居同野不管不顧,半躺地與他並肩坐著。“我找不到其它線索,那隻箭就是在院裡射出來的,隔了那麼遠的距離。我嘗試著把他喚出來私下解決,也不能,雖然不想,但我確實無能為力。”沉寂片刻,只聽得見被壓榨的餘火嗞嗞掙扎。兩條魚離了水只能在岸邊拼命拍打尾鰭,吸進來的空氣堵塞肺部,不多時滾了滿身淤泥好歹緩和了離水刺痛。“你為什麼覺得是崔朗徵。”居同野忽的開口。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停在扒褲子和脖子下抵著的冰涼利刃,若不是昨夜聽他們一口一個“崔朗徵”,他還不熟悉這三個字。話一出口,硬氣隨著呼吸沒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們一開始就說是他,就沒有懷疑其他人?”沈吟無奈地搓了搓他腦袋:“你忘記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憶道:“我知道,只是想起來院裡被人丟石頭,當天我才和齊老頭吵了一架,以為是他報復,和曾響說起,他也覺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論,齊老頭不承認,當場不歡而散。後來才發現不是他,是曾響這小子把人家曬的地瓜幹偷了吃,人家不敢罵他,就往衙門裡扔石頭。”沈吟忍不住調侃:“曾家那麼有錢,曾響連買地瓜乾的錢都掏不出來,你說他這摳門是從哪裡學的?”居同野面紅耳赤,縮著脖子狡辯道:“我不摳門。”“咦,我有說是誰?提居捕頭大名了?”沈吟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嘴。因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強給他親了一下才躲,無論屋子關得多嚴實,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時沈吟不吃到心滿意足是不會罷手的,果然擒住他的兩隻手壓在頭頂,笑得不懷好意又勝過盛夏燦爛日頭。這張臉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記應該原本該有多麼漂亮了,陽光撒在心扉間滿心歡喜。沈吟突然一動不動,連笑容也僵硬:“你是說,我先入為主。”“啊?”居同野反應不過來,他記得自己沒這麼說過。沈吟鬆開手,保留騎在他身上的姿勢:“你說得對,所有證據都指向他,生怕我懷疑不是他,這不是巧,是要板上釘釘。”居同野也不明白以為他是發燒說胡話,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頭上一探。沈吟任由他來,自顧自道:“每一個證據都寫著他‘崔朗徵’的名字,你們一般辦案都是這樣?每個證據上都指名道姓地寫著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實話實說:“我沒辦過案。”沈吟笑了笑,從他身上下來:“我出門一趟,你在院裡待著哪裡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來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腳離開,徐管家後腳就踏進院內。居同野不懂沈吟為何匆忙離開,便問徐管家。徐管家搖搖頭,習以為常:“小老爺想做什麼,是不會跟我們這些人下人說的,做下人的也不該過問老爺的事。”這話裡夾槍帶棍,居同野沒聽明白,不知為何臉頰赤紅,他感覺得到雙頰的燥熱,想是外間炭火燻的。才換了新炭,正在逐漸旺盛,整個過程讓他想起來前幾日吃的烤鴨。掌櫃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爐,客人圍爐而坐,現烤現吃。日日座無虛席,過年期間生意更是紅火。居同野覺得他就是那掛在爐內的烤鴨,果木燻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撫都是一般的心虛。對於把小老爺魂兒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撫還有些客氣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點不客氣的,認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