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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個念頭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就算喬華傑建起了磚瓦廠,難道大家都能買得起磚瓦蓋得起房了嗎?
現在老農民一個個兜裡比臉上還乾淨,要想蓋起一棟磚瓦房,就算人工不花錢,全靠鄉親們幫襯,那磚瓦水泥沙子房梁也是一大筆開銷,又有幾家能出得起呢?
想到這兒王國棟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他感覺自己現在就走到了絕路上。
前方沒路了,一點希望都沒有,實在沒招啊!到底該怎麼辦?
王國棟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把這次掙的六十塊錢交給他娘。
韓老太看他臉色不好,擔憂地詢問他“國棟你怎麼了?身上不得勁嗎?”
“沒有,娘,我好著呢!您說咱們這兒有可能發水嗎?大洪水,會淹死許多許多人的那種。”王國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娘說,更不知道自己說幾年後要發洪水,會不會有人相信他。
“發洪水?怎麼不可能呢?咱們這不是經常發水嗎?每次發水不都會淹死許多的人嗎?”韓老太納悶兒子提出的問題,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處於國內兩條大河之間,發洪水那不是家常便飯的事嗎?
每隔幾十年,不是槐河,就是皇河,總有一條要氾濫,每當兩條大河氾濫,當地哪次不是餓殍遍地?
韓老太雖然沒有去上過新派學堂,只是個傳統的舊式婦人,但她小的時候也是正經地跟著她爹認過字讀過書的。
她爹韓老地主一直認為,如果想要在一片土地上好好生活,過上好日子,那就要了解這片土地,瞭解這片土地的歷史,瞭解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所以當初韓老地主給他的兒女們上課都是講本地縣誌的。
瞭解本地歷史的韓老太知道,洪水氾濫對這片土地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
韓老太一邊忙著給兒子做菜糰子一邊又淡定的開口道“遠的不說,就說你姥爺家,你姥爺姥娘是怎麼沒的?我孃家又是怎麼敗落的?還不是因為皇河。”
“當年蔣家朝廷打不過小鬼子,就把皇河給炸了。那水流到咱這兒雖不大了,沒能淹死多少人,但是它淹得死莊稼啊!水剛退,還沒緩過口氣來呢!小鬼子學著蔣家王朝的行事,又把皇河炸了幾次。河水在咱們這地界氾濫了年,不知道餓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逃到外省外縣?你姥爺、你姥姥不都是那時候沒的?”
這件事王國棟知道,他看過電視,著名的1942,當年那場慘禍上億人受災,千萬人餓死。
王國棟情緒更低落了,垂頭不語,只默默給灶膛裡新增柴火。
以前的災難他沒親歷過,也感受不到。但他上輩子活了七十年,平橋水庫的那場水是他記憶裡最大的災難,那種痛入骨髓的傷,一輩子也不能忘卻。
現在還是太窮了,他知道五十年後的國家有多麼富裕強大,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肆虐了幾千年的幾條大河,被中國人馴的服服帖帖。
韓老太看兒子仍然一副喪樣,安慰他道“國棟啊,沒發生的事別想那麼多,該這人死的時候,手上破個小口子就能要了命。不該這人死,洪水裡他也能活下來。一切都是老天爺註定的,咱們平頭老百姓凡人一個,操那麼些心沒用,過好自己眼前的日子就行了。”
不認命
韓老太的話並不能讓王國棟感覺安慰, 誰是老天註定該死的?誰又是不該死的?
他大伯孃該死嗎?大伯孃的親孃死的早,她爹給她娶了個後孃, 沒到十二歲,爹也死了。
她後孃不等她爹過完七七, 就要把她賣出去換錢,是自己的爺奶用兩塊大洋買回了她,為的是給自己殘了一條胳膊的大伯做媳婦。
大伯孃童養媳一樣在他家長到十六歲,剛和大伯完婚兩年,連孩子都還沒一個,禍從天降,大伯二伯就被過敏黨抓壯丁抓走了。
被抓走的壯丁能贖回, 一個人要十塊銀元,爺奶把家裡搜刮了個乾淨,能賣的都賣了, 才勉強湊夠十塊銀元。
這十塊銀元,爺奶選擇了贖回二伯, 因為二伯四肢健全而大伯一條胳膊是殘的。
選擇是無奈的, 也是殘酷的, 更是赤/裸/裸直指人心的。
大伯孃眼都快哭瞎了,從此記恨上了二伯孃,哪怕二伯被贖回後很快就死了, 她這份怨氣也沒能隨著二伯的死而消散,每日裡都要找茬挑刺,和二伯孃爭鬥。
然而就是這樣的大伯孃, 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每日裡蹲在生產隊的麥秸稈堆旁一根一根的分揀麥秸稈,低著頭仔細地撿拾上面被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