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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裕慌忙起身,掐滅了煙,又把空氣清淨機開到最大檔。
外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問:“你是誰啊?寧寧呢?寧寧怎麼還不下學?”
聞裕扶她坐下,說:“寧寧買菜去了。”
聞裕要留下,家裡的菜肉剛好不夠了,紀安寧下樓買菜去了。
等她回來,看到聞裕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正在聽外婆講古。講的都是她小時候的事。
一個講得開心,一個聽得專注。
屋裡的氛圍竟十分溫馨。要是茶几上沒那麼多菸頭就好了。
紀安寧走過去把菸頭收了。
“回來啦。”聞裕說,“外面冷嗎?”
他又不是沒去過外面,問這種話。紀安寧說:“挺冷的。我看到學校那邊,好多人都開始返校了。”
聞裕說:“哦,那麼早啊。”
兩個人的對話十分日常且瑣碎,誰也不提聞裕的家事。
聞裕躲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逃避。
紀安寧說:“你陪外婆接著聊,我去做晚飯。”
聞裕“嗯”了一聲。
紀安寧進了廚房,聞裕依然盤著腿,人歪在沙發靠背上,陷進去。外婆依然講古講得開心。
廚房裡很快傳來洗菜的水聲,切菜的咄咄聲。外婆講著紀安寧小時候的事,講她是一個多麼頑皮、精靈古怪的小女孩。
聞裕恍惚間,忽然懂了。
原來這就是相依為命。
血脈相連,彼此依靠,不能分開。
他內心其實隱隱對自己的母親不喜,這兩天甚至對她感到厭憎。可是再不喜,再厭憎,她也是那個生了他的人。
她就那麼死了,聞裕都覺得呼吸困難,心臟疼痛。
紀安寧和外婆只剩下彼此,聞裕一想到自己曾經企圖把她們分開,才驚覺自己的殘忍和冷酷。
原來事關親人,是不能僅僅用哪個選擇好,或者更好來衡量的。
聞裕眼睛模糊了。
他扭頭把臉埋進沙發靠背裡,蹭掉了臉上的溼意。
當紀安寧端著碗碟出來,看到的是一雙紅紅的眼睛。她什麼也沒說,牽著他的手上桌,默默地給他夾菜。
聞裕晚上睡在了沙發上,紀安寧給他找了兩條薄被疊在一起蓋,還擔心他冷,問他要不要加個熱水袋。
但聞裕試了試,蓋一條就夠了。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卻很快就睡著了。
夜裡不知道幾點,被馬桶的沖水聲吵醒。睜開眼,黑咕隆咚。有人摸黑上洗手間。
那個人出來了,沒有直接回臥室,反而走到了沙發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是紀安寧。
她的手剛洗過,雖然擦了,卻還有溼意。
聞裕捉住那手,親吻。
“吵醒你了?”紀安寧俯身,壓低聲音問。
體香有溫度,撲面而來。
聞裕伸臂攬住她,將她攬到懷裡。紀安寧靜靜地趴在他身上。
“那你,等於是,還沒去見你爸?”紀安寧低聲問。
聞裕在黑暗中“嗯”了一聲。
他見到程蓮的遺體後,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誰都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說,尤其不能面對聞國安。無意識地就跑到了紀安寧這裡來了。
“我就見過你爸一次。”紀安寧說,“但我覺得他是個特別和氣的人。我以為咱們倆條件差這麼多,你家長會很不喜歡我,結果他對我特別親切,所以我對他印象很好。”
聞裕又“嗯”了一聲,好半天,說:“我喜歡的,他不會反對。”
“很疼你啊。”紀安寧說。
老半天,聞裕才又“嗯”了一聲,悶悶的。
“我想起了我爸。”紀安寧輕輕地說,“他以前也挺親切的,但是他跑了。”
“我常常會想,如果有一天我再見到他,我一定要站到他面前,大聲地問他。”
“你為什麼要跑?你為什麼騙走外婆的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要怎麼活下去?”
“我想,我一定,一定要親口問他的。”
房間裡短暫了安靜了片刻。
紀安寧說:“聞裕,去跟你爸談談吧。”
又安靜了許久。
聞裕在黑暗中答應:“好。”
他說:“我明天就去。”
紀安寧放下了心,想起身,又被聞裕摟進懷裡。聞裕翻了個身,兩個人一起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