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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推著不由自主地上了車,坐在軟椅之上,看著裡面的東西,樣樣都覺新鮮。眼前那片板子上有個口,還往外吹著冷風,可外頭分明熱得能把人烤化,也不曾有過一絲風。他有些想問其由來,又不願再露怯,雙手扶著腿坐好。又聽到耳邊一響,見門被關了起來,奶奶往車廂後面走去,才想到自己竟讓祖母服侍著上了車,簡直是大不孝,心裡又自責了一陣。等爺爺奶奶都坐好了,舅舅忽然彎身過來,從車門上拉出一條帶子扣到了座位左邊一處機關上,扣好後又摸了摸他的頭,勉力笑道:&ldo;想什麼呢,坐車也不高興了?沒事,大夫說你也沒什麼病,回去歇兩天就好了。家長會我替你開去,上網的事我也跟你爺爺奶奶說了,不叫你媽知道,別太害怕。&rdo;舅舅說得很平淡,卻也聽得出其中一片濃濃愛意和幾分傷感心酸。南宮懌感受著頭上餘溫,心中激盪,忽地開口問道:&ldo;舅父,若我當真不是你的外甥,不是祖父祖母的孫兒,只是個不知何處來的冤鬼又當如何?&rdo;舅舅雙眼看著前方,正要往身邊圓棍上放的手卻在空中頓了頓,而後繼續扳動機關,若無其事地答道:&ldo;你怎麼會不是我外甥!你要真是古代人,敢把乾隆拉到宋朝去嘛。&rdo;這話說得大有深意,南宮懌正待參詳,卻忽地想到,舅舅現在是替他當了車伕,駕著這怪車送他們回家。為人甥者,竟讓舅父替自己駕車,這是何等不孝;為人舅者,為了外甥生病,竟親操賤役,這又是何等厚重的恩義?還有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祖父母,這把年紀,不僅不能在家只受人侍奉,還在為了孫子到處操持,甚至老夫人還要在市井中拋頭露面……這般潑天恩情,幾時還得乾淨?無論他是死後還魂還是轉世重生,這些人已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了,既然暫時無法回南宮世家,他就該放下前塵過往,盡兒孫本份,孝順祖父祖母,報償舅父恩情。南宮懌雙手緊握成拳,抱在胸前向舅父深施一禮:&ldo;舅父說得是,甥兒以後定當克盡晚輩之禮,唯長輩之命是從,絕不讓親長再為我費心。&rdo; 回家舅舅下午還要上班,把南宮懌和兩位老人送到樓下,訂好了下回還來送他看病,就先回去了。南宮懌見老人下車時手裡各拿著幾個大包,連忙請了罪,要把東西接過來。他奶奶嚇得把東西往老伴身上一扔,扶著他說:&ldo;好寶兒,這點東西沒分量,讓你爺爺拿就行,你可別累著了,再病一回,可要了我們的命了。&rdo;南宮懌拗不過兩位老人,只好扶著爺爺的胳膊,替他分擔了些重量,跟著爺爺奶奶一起往樓門口臺階上走。原來他祖父母家是和別人同住的,就擠在一個不算大的園子裡,景緻雖差,房子蓋得倒是奇絕,樓高百尺有餘,不知有多少層,上面都鑲著明晃晃的水精窗,映著日光奪目生輝。那樓下還裝了個大鐵門,上頭突出來一排印著501、502之類怪異蠻文的小方塊,南宮懌來不及細看,奶奶就從口袋裡掏出張小紙片來,在門旁一個有凹槽的地方劃了一趟,門就從裡頭自行敞開了。這種機關實在精妙難言,他平生所見,唯有醫院裡那個會自走的樓梯和舅父所駕的車堪與之一比了。南宮懌心中此地之人精於機關,又怕再露怯出醜,便也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跟著進去,隨爺爺奶奶走到四樓,便見奶奶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伸到樓梯右手的門上一個細縫裡轉了起來。原來這裡的鎖都做得如此精細,竟鑲進門裡,一路看來,倒唯有這鑰匙倒是和大宋差相彷彿,只是更小巧精緻些。南宮懌看著奶奶開了一層鐵門又一層木門,跟著進了屋裡,才想到一件早該想到的異樣之事‐‐怎麼他們進家裡這麼久了,還沒有丫鬟小廝進來迎門?而且這一座樓裡住的哪怕不是一房,也該是親眷,老太爺和老太太回來了,怎麼也無人來接一下?難道他們家因為父母不在,受族人欺凌;或是家中窮困,所以無人問津?南宮懌順著祖父母的招呼,先在門口一個小櫃處換了鞋,才抬頭細細打量這屋裡的陳設。這房子極小,一眼就能看到頭,屋裡靠牆放著幾個包了皮的大椅子和長榻,上頭擺了些布面的靠枕,地下當心鋪了塊白不白、黃不黃的毯子,上頭支一張木鑲大理石面的小几。進門這側靠裡幾步就是落地的窗戶,應當也鑲了水晶,外頭延出一塊廊子;正對門有一間極小的連窗戶都沒有的小屋,兩門屋間只有個門框,並沒上門,裡面桌上擺了些鍋子,看著有些像廚房,卻看不見灶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