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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之後,采蘩便從熏籠上取下衣裳給他換上。淡青色的春衫輕薄柔軟,摸起來涼滑似水,裹在身上卻十分溫暖。正是嫩芽初綻、春寒未歇的天氣,穿了這件薄衫竟也感覺不到一絲寒氣。任卿不免又覺著蹊蹺,但看到熏籠裡燃著的銀絲炭,又覺得應當是自己多心,是他房裡燃著炭火才覺不出外面寒溫的。他搖了搖頭,試圖把腦中的違合感甩出去,采蘩心思細膩,見狀便擔憂地問道:&ldo;郎君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rdo;任卿微微搖頭,和藹地安撫了一下小姑娘,順道問了問今天的日子。出口的聲音如同石上清泉,帶著幾分清脆稚嫩,聽得他自己十分不適應,侍女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輕快地答道:&ldo;如今是二月廿三了,今日大人便要上京,郎君可是急著要出門了?&rdo;上京?父親應召入京該是至德十五年的事,難道他十歲時才這麼矮?任卿又看了看幼小的身體,神色不動地問道:&ldo;今年是哪一年?&rdo;他垂下眼時,長長的睫毛便如蝶翼一般顫抖著,臉像雪團般粉嫩,周圍碎髮柔順地垂在肩頭,身上的衫子顏色也鮮嫩清透。再像長大後那樣喜怒不形於色,就有種小孩子裝大人的可愛神態。采蘩想笑又不敢,掩口道:&ldo;是至德十三年。&rdo;十三年,果然之前估計得不錯。今年他正是八歲,要到六年後才會得蔭職,到至德二十四年,也就是弱冠時被選為駙馬。而徐紹庭發跡,則是在至德二十四年公主私奔下嫁‐‐誰知道他們兩人是誰娶誰嫁‐‐之後。任卿嘴角微挑起來,冷冷一哂,拿過侍女捧來的妝鏡,看著鏡中年輕了二十來歲,稚弱得令人感慨的面容。這面銅鏡清晰至極,將他疏朗的眉和秀長雙目映得纖毫畢現。鏡中之人雖然年幼,眼中卻已透出成人一般沉穩淡定的光彩,於本身的秀美清逸中又添了端凝厚重。就像是一塊美玉被雕琢成了圭璧之類的禮器,不但不損本質,更添了底蘊和尊貴。若沒有這樣的姿儀,當初也不會被選為駙馬,更不會受邑城公主逃婚之辱,被鬼神驅使著丟掉性命了。不過君子如玉,越是經歷磋磨,便越是能成大器。不論這一世又將遇到什麼,他已經有了前世數十年的經驗和對鬼神的戒心,難道還跨不過去嗎?他丟下鏡子,帶著侍女去堂上請安。此時天色剛剛透亮,料峭春風吹得庭中花枝亂顫,他身上只著一層單衫,居然還溫暖得很。看來剛才不是他的錯覺,這衣裳的材質果然不俗。他便問侍女這布料的來歷。采蘩嬌笑道:&ldo;這就是咱們滎陽織雲坊產的天水碧雙金羅,哪有什麼來歷。夫人給郎君做了幾套入京穿的禮服,用的是蜀山下仙工坊的布料,郎君一見便知不同了。&rdo;真的沒什麼特別嗎?任卿沉思著走到堂前,就被紅漆門檻擋住了。往日走慣了的門檻不知怎麼顯得特別高,他費了好大工夫才保持著優雅清逸的儀態邁過去,抬眼便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父母。一日之間,他的雙親又從垂暮之年重回了青春。看著他們溫柔滿足的笑容,聽到母親褚夫人從飲食到衣服無微不至的詢問,任卿才終於感到這次重生有那麼一絲好處。前世為了邑城公主逃婚的事,他一直拖著沒再成親,又不務正業,一心只顧打壓徐紹庭,連累得父母總要為他擔心。這一回他定要痛改前非,為國盡忠,事親盡孝,早日迎娶一名端莊淑女誕育子嗣,好為任家延續香火。他垂眸掩去愧疚之色,過去向父母請了安。褚夫人忙扶住兒子,牽著他到桌邊坐下,親手夾了一塊甜糯的蒸糕到他碗裡,含笑勸道:&ldo;阿卿就要和你父親出門了,路上的東西粗糙,這兩天在家裡多吃些好東西。&rdo;任卿連忙謝過母親,也給父母各夾了一塊做成玲瓏花樣的點心。他父親任凝笑道:&ldo;阿卿年紀漸長,越發懂事了。等這次從玉京朝見歸來,父親就慢慢教你城中政務,將來把這座滎陽城交到你手裡,我和你母親也可以放心頤養天年了。&rdo;慢著!滎陽城什麼時候成我家的了?滎陽太守可是到二十年後還活著呢!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篇文是帶著系統重生的,只是系統現在還沒裝上,不過算是反向金手指呢,誰讓他是個炮灰呢 sad 新世界任凝溫雅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狂傲無比:&ldo;太守?那是什麼?這座滎陽城自來就是我們任家的,城主之位現在是為父的,將來定然是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