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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任家,他們竟還要分房而睡。現在徐紹庭已成了大人,縱然白天還能借著師弟的身份膩在任卿身邊,到了晚上卻必須回自己房裡睡,而且兩人也不敢有太出格的舉動,生怕岳父岳母知道了要棒打鴛鴦。這麼一天天地被迫禁!欲,對於剛剛成親的青年實在太過殘酷,徐紹庭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趁著夜半無人溜進了任卿房裡。房裡一片黑暗,連盞燈燭都不曾點,只能聽到極輕微的呼吸聲。徐紹庭想像著師兄沉睡的模樣,心裡的煩躁和慾念一點點消散,只想看著他的睡顏,安靜地呆上一陣子。可是走進內室之後,他看到的卻不是一片平靜,原本以為早已入睡的師兄卻正坐在房裡,長髮解散披在肩頭,身上只著一件輕薄的睡衣,正趁著月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ldo;我正在猜你什麼時候會過來,果然不出我所料。&rdo;&ldo;師兄是特地在等我?&rdo;徐紹庭幾乎有些受寵若驚‐‐他還以為任卿在家裡時會始終和他保持距離,想不到今天一時衝動過來,竟看到了師兄做好了一切準備,正在等他過來。這種時候若是再有遲疑,他就不是男人了。徐紹庭如風一般掠至窗前,卻又怕驚動了月下仙人般的任卿,在他膝前停下腳步,忐忑地問道:&ldo;師兄等著我,是否也是我來時想的意思?&rdo;任卿仰著臉看向他,五官在月光照耀之下纖毫畢現,連眼中的寵溺憐愛之色也看得清楚:&ldo;我也不知你來時想的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的意思是,咱們既然要積攢功德、恢復你的氣運,就不必侷限於滎陽一地。當初我曾問過你願不願意陪我踏遍天下,如今我們都不做官了,正四處看看,實現這個諾言不是?&rdo;徐紹庭猛地撲上去抱住他,心裡翻來覆去的念著四個字:求之不得!在家裡歇了幾個月,任卿便辭別父母兄弟,帶著師弟遊歷天下,尋找&ldo;機緣&rdo;去了。他母親勸他留下不成,就叫人找了一隻最擅長尋人的青灌鳥,硬逼著他滴血認主,帶著這鳥上路,每隔十天都要給家裡寄封信回來。任凝倒是沒那麼捨不得兒子,只私下叫了徐紹庭過去,將兒子託付給這個早熟又能幹的孩子,叫他盯緊任卿,千萬別再跟白明月有什麼拉扯。天下再亂,他們滎陽城也能成為一片世外桃源,犯不上為了皇家的事,賠上他的親兒子。徐紹庭應聲答道:&ldo;世伯放心,我會看好師兄,不讓他再遇到麻煩的。&rdo;他比任凝更不願讓師兄再想著白明月,更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見面,離開滎陽之後就直接駕車南下,趁著春光尚在,體會了一把&ldo;煙花三月下揚州&rdo;的瀟灑。揚州城有百里瓊花,花開似雪、花落似雪,花中亦含有與地氣完全相反的寒性靈力,乃是陽極而生的那一點陰。這種陰氣不僅不傷人,還能平衡過於強盛的陽氣,所以城裡修習剛猛武道的武人都願意在有瓊樹的地方盤下宅院,以供修煉時鎮壓過於暴烈的真氣。任卿兄弟白日修習仙法,晚上則是龍虎雙修,本來也都是陰陽平衡或是真陽生生不息的路子,不須借這點玄陰之氣,只把瓊花當作普通花木觀賞。漫天似雪花瓣隨風搖落,粘在二人頭頂、鬢邊,錯眼之間,恍若已過了千萬年,相攜共白首。恍惚間便有一點什麼摸不到、說不出的東西在徐紹庭識海中盤繞,他心中一動,當場便盤膝坐下,專心致志地感悟起那個念頭。任卿本來還在賞景,但看到他忽然坐下,靈氣如漩渦般卷著花瓣往他頭頂百會穴灌去,立刻就從儲物玉佩裡取符籙貼在他身上以隔絕聲音、光影,自己抽出長劍垂手站在一旁,默默替他護法。揚州城亦是天下十七座大城之一,城主穆氏極重規矩,雖有眾多武人借瓊花精氣煉體,街上秩序也極好。他替師弟護法時只除了少數駕車出遊的人想要他們讓路,並沒遇到惡意找茬的人。而那些駕車、乘車的人在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態度也從傲氣凌人化為了隨和謙沖,甚至連他的補償也不要,只聽他說清了理由,就都願意和和氣氣地原路退回去,改走別的街巷。不愧是淮海名都,路上遇到的人都這麼通情達理,時俗風氣之好竟還勝過天子腳下。任卿含笑作揖,送走了另一位本是怒衝衝下車來要他們從主幹道上挪開的乘車人,感嘆地看著這座人間仙境般的城池。仙處不在湖光山色、不在滿城瓊花,而在城中所有人都能有這樣的包容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