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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形容、無法回憶那顆頭在眼前生生飛出去的感覺,眼中空空地,只能看到一片雪白血紅的底色。而在那片鮮血染成的世界當中正站著一個豔紅長袍的少年,雙手握著一把浮伽木長劍,眉眼都被血色模糊了,聲音帶顫地叫他&ldo;師兄&rdo;。任卿心中也是一顫,猛地清醒過來,推開懷裡還溫熱的屍身,衝上去抱住了徐紹庭。懷裡的師弟還在不停輕顫,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頭無力地倚在他肩上,可見是嚇得不輕。任卿連忙從玉佩裡取出靈丹和玉髓給他灌下去,然後把那張寫滿疲憊驚恐的小臉按在自己懷裡,不停安慰道:&ldo;沒事了,有師兄在,你什麼也不用怕。那人不僅出手搶奪咱們的東西,還要殺人,按本朝例律就應當處以斬刑,殺也就殺了,不值得多想。什麼也不要看,師兄會護住你的。&rdo;前世他上過戰場,知道士兵們頭一次殺了人後都會害怕,有些甚至會嚇得連續做幾個月噩夢,直到殺了更多的人,在戰場間把自己打磨成一柄沒有思想的刀鋒為止。可他不願意徐紹庭也變成那樣把殺戮當作尋常的人,也不願意讓他背上殺人的罪惡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先勸慰住他。他小心地抱著師弟挪出這片血海,打了個呼哨,招呼鑑狐跳回自己懷裡,然後將令牌收起,飛快地撕碎了兩張傳送符。短暫的黑暗之後,他們就從無盡的冰雪荒原回到了溫暖明媚的夏日。周圍是鬱鬱蔥蔥的密林,撲面而來的微風中還夾雜著淡淡水汽,洗去了方才佈滿整個視野的血腥,彷彿從地獄重新回到了人間。任卿深深吸了口氣,向守在靈境入口處的曾叔祖和兩位太學博士行禮,交出令牌,以徐紹庭的名字登了記。年輕些的太學博士盧涵負責錄下名字,然後將玉牌和一張寫滿字的紙都遞給了他:&ldo;太學的複試從明年三月開始,透過複試的人從今天起就可以到京裡驛館寄住,直到測試為止。你們自行安排時間,複試會比初試更困難,提前多準備些保命的手段。&rdo;任卿抱著師弟唯唯應下,卻看到任家老祖衝著他微微一笑,彈指送過了一瓶丹藥:&ldo;此藥有斂創寧神之效,你們做得不錯,回去安心養傷吧。&rdo;小靈境中的景況都在這三人的監控下,透過入口幻陣,可以將各個測試者的表現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兩人在雪原上陷入危機時,這位老祖本也打算相救,可沒等他進入靈境,任卿就已經暴起制住了常鶴,而徐紹庭更是直接提劍殺人,轉眼就把情勢逆轉過來。他只當兩人早已知道了常鶴的存在,故意示敵以弱,用事先準備好的、能制住靈氣的東西困住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將比他們高一個小境界的敵人殺死。誤會之下,倒是覺著兩個後輩有心機、有決斷,對他們十分滿意,故而特地贈藥以表示自己的欣賞和喜愛。任卿接了傷藥,向這位長輩道了謝,又乘上外頭等著接送的馬車,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他們倆這副模樣,若不換洗一下就去見人,怕是要把父母和弟弟們都嚇壞了。他自己滿身是血,師弟的傷口更要立刻處理,還需要熱熱的水來溫暖他的身體和心‐‐可憐徐紹庭到現在還偎在他懷裡,一手緊扣在他背後,另一隻手輕輕摩挲著他的脖子,手指軟弱無力,半張臉都埋在他頸窩中,到現在也不敢離開他半步。可見他身上的傷已重到了影響走路的地步,殺人帶來的陰影更是牢牢盤踞在他心上。任卿已經等不及丫鬟燒水,直接把徐紹庭帶去了外院一處日夜有地火溫著熱水的池子裡。因為懷裡有師弟不配合,他乾脆連外衣也沒脫,只扒掉兩件火猞猁大衣,就抱著人泡進池子裡。鑑狐是野物,不喜歡游水,剛被扔進池子裡就燙得一躍而起,嚎叫著到屏風外找美人安慰去了。任卿也不多管它,只顧扶好了徐紹庭,先替他洗去了露在外頭的血跡。大量清水沖淡了鼻尖縈繞的血氣,胸前的少年卻似乎抓得更緊了些,呼吸越發急促,把頭從他頸窩間抬了起來。那雙原本清澈見底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睫毛輕輕扇動著,目光卻有些躲閃,不肯直視他,只是低垂了眼,緊盯著他的脖頸。那裡似乎也沒受什麼傷吧?只是被人掐了一下……任卿自己摸了摸,倒是有些紅腫,但不太疼痛,遠比不上徐紹庭雙臂上的傷重。他一手撐著師弟的肩膀,儘可能溫和地問道:&ldo;你傷得厲害嗎?把衣衫解開,師兄看看你身上的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