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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玄心中一震,仰首望向宣帝,毫不避諱地將他的容色收入眼底,與那日城中相遇時微一比較,立刻看出了他情形不妥。宣帝不動聲色地由他打量著,問了一句:&ldo;鳳卿是來為朕講學的,朕問你,聖人以禮為本,以兵為末,可若有人手握重兵直指京師,光憑禮義,又能保得住這片江山麼?&rdo;鳳玄眉間微帶憂色,雙目卻十分清明:&ldo;陛下聖膽燭照,天下歸心,縱有人興不義之兵,聖上所指,便是群臣與天下萬民所向,又豈能容他成功?依臣之見,陛下所憂心的不應當是故紙中言,而是龍體。&rdo;宣帝深陷鬼神之說中,哪裡聽得進他這樣的勸說,不過微微一笑,倚在龍椅之上答道:&ldo;鳳卿學問紮實,朕心甚慰。但願將來有人不記著何為立國之本時,鳳卿也能如今日一般堅執正道,叫他不能以末壞本吧。&rdo;他揮了揮手,叫鳳玄退出殿外,隨手擬旨,叫鳳玄兼任翰林侍讀學士,將他的品秩越級提了上去。王義明白宣帝的心意,將鳳玄送至宮門口時特地恭喜道:&ldo;陛下今日宣舍人入宮,定是要有加恩的,請舍人以後多加照應了。&rdo;鳳玄一雙濃眉已緊緊蹙了起來,口氣雖然不重,卻已帶了幾分責問之意:&ldo;多謝公公吉言。只是今日鳳玄見陛下面色無華,似是身體不適。未知陛下身體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太醫院診治過了麼?若治不好,為何不下詔徵民間大夫入宮替陛下看診?&rdo;王義愁容滿面地答道:&ldo;可不就是行獵後受了風,有些咳嗽……現在宮中御醫都在照顧那位,陛下根本就不肯叫人來延福宮請脈啊!&rdo;鳳玄沉默著聽完他的話,點了點頭道:&ldo;我知道了。陛下是深情之人,謝仁之事,還需公公多開解。不過宮中御醫陛下不肯用,還有一人卻是陛下不能推託的,我這就去請他為陛下看診。&rdo; 34、鳳玄心志甚堅,換句話說就是有主意。而且一旦打定了主意,旁人無論說什麼勸什麼也絕不輕易動搖。譬如這回入京,全家上下都以為宣帝是立了個男皇后猶嫌不足,打算要從鳳家再挑一位男妃,唯有他認定宣帝召他入京和謝家那位毫無關係,坦坦蕩蕩進了京師。入京後有多少人去看過謝仁,就有多少人來看過他。人皆道三人成虎,可不管多少人或明或暗地提起他可能也要入宮的事,鳳玄卻仍堅執己見,認定宣帝只當他是大臣,對那些人的猜測不以為然。這自然不是因為他天生智慧,能觀人心,而是因為入京那天,他曾跟著宣帝去會過謝仁,自然也感覺得到,宣帝對他和對謝仁的態度完全不同。長輩對晚輩,男人討好女人,這兩種態度鮮明得哪怕鳳玄是個瞎子,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而今日相見時,宣帝雖然一句話不曾提過謝仁,卻是大有因為謝仁這一傷,便要將性命國家拋諸度外的意思。 他身為中書舍人,不夠資歷,不夠親近,勸不轉宣帝,那就只有去請旁人。宣帝最親信的臣子,自然是臨川王府長史出身,自宣帝登基後,短短半年工夫就已做上了中書侍郎的,他的頂頭上司淳于嘉。鳳玄踏入中書省,見到淳于嘉的頭一件事,便是叫他屏退眾人,壓低聲音說道:&ldo;聖上面色無華,似有病容,且心緒也不好。&rdo;淳于嘉倒不如他這麼在意,只苦笑一聲:&ldo;謝仁重傷在宮中,陛下心中自然在意,難免神色不好。你入朝不久,不知當初朝上為了諫謝仁入宮之事鬧成什麼樣子……&rdo;鳳玄搖頭答道:&ldo;怕不只是因為謝仁重傷。今日我為陛下講學,提到東宮之事,陛下竟說&lso;便是此時有子嗣,畢竟也年幼了&rso;,其意大是不祥。&rdo;淳于嘉神色一整,拉著他的手謝道:&ldo;竟有這麼傷心……今日之事全賴卿細心,我竟不知謝仁在陛下心中重至如此了!&rdo;他越說聲音越小,目光中大有肅殺之意,放開鳳玄便往外走,衣袍擺動幅度極大,步履生風,竟走出了幾分殺伐之氣。鳳玄被他這氣勢懾住,恍惚間竟覺著他是要仗劍斬妖魔去,連忙攔道:&ldo;陛下已下了旨放謝仁回會稽,大人不可多事,還是替陛下治病為要。&rdo;淳于嘉冷哼一聲,連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到門外,吩咐人備了轎,直奔延福宮而去。待他折騰到延福宮,天色已然不早了,宣帝倒還叫人把他迎了進去,因是相知多年,也不像對鳳玄那麼講究,就在芳景殿見了他。淳于嘉進門行過禮,剛想問罪,卻被宣帝搶了先問道:&ldo;這些日子朕在宮中修心學佛,朝事理得少了些,你在中書省看著,西北那邊可有什麼顯眼的奏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