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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商議到晚上,留幾位大臣在宮中用罷了晚膳,宣帝才得回宮休息。他也無心睡眠,批罷奏章就叫王義拿了些醫書來。翻著翻著,便不由得想起了上輩子。他記著元初這兩年該是風調雨順,既無西戎侵邊,更沒有時疫的,怎麼如今他才一登位,就鬧出這麼多不祥之事?莫非是神仙不滿他殺了成帝自立……這神仙真垂青他麼?怎麼成帝強佔他時這神仙從無一絲相救之意,他推翻暴君之後,倒是處處不順?宣帝想得心頭火起,也看不下醫書,隨手扔到案上,推開窗透氣,便聞到一股細細甜香。展眼看去,院中正有幾株桃花罩在雨霧中,映著滿月燈火,泛起淡淡光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他連室家都沒有,還看的什麼桃花!宣帝煩躁地將目光轉落到燈火上,只覺著身上燥熱,便在視窗吹了陣風。王義進來送茶,見他吹著夜風,便連忙把他拉開,口中唸叨著:&ldo;我的聖人啊,這才剛三月,夜風還涼著呢,要是吹病了怎麼辦?&rdo;宣帝隨意敷衍兩句,端起杯盞一飲而盡,便把人打發出去。自己一夜輾轉反側,儘想著怪力亂神之事。連疫情的進展也不叫他滿意。派出去的幾個太醫有說是熱在營分之疾,有說是熱盛動血之相,病人越來越多,卻也未拿出個管用的方子。唯有一點值得宣帝高興的,就是軍中暫且未見病情。隨著朝務日漸繁重,宣帝心中越來越煩急,身上也燥熱得穿不住衣服。偏偏到了耕藉禮那日,他還要換上正式禮服,先行過一個十二分繁複的祭禮。待行過禮,宣帝只覺頭腦昏沉,口鼻都要冒出火來。好容易換過禮服,到了謖田當中,才覺有一絲涼風自東方吹來。然而這風竟也不能提神。宣帝扶著犁還未邁步,忽然覺著鼻中湧出一股熱流,眼前一黑,身子便直挺挺向後倒去。 19、侍疾&iddot;上宣帝這一病倒真是來勢洶洶,人一倒下去,就再沒能起來。開始御醫只當他這些日子政務繁雜,心中本就有火,夜裡又貪涼著了風寒,有些發熱而已。孰料一劑桂枝湯下去,這病竟一發不可收拾起來‐‐宣帝當晚便又鼻衄出血,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太醫院諸人又重新探脈,試著開了小青龍湯,又用涼水為宣帝擦身降溫,法子使盡,竟也不見好。宣帝被折騰得也睡不沉實,歇過一覺,略略明白了幾分,忽然叫王義:&ldo;你去告訴何丞相:朕白日發病之事,萬不可傳到西北,以免軍心動搖。&rdo;王義帶著幾分哭腔應了喏,又苦苦勸他:&ldo;聖上如今可安心養病吧。若不是前些日子貪涼,睡得又晚,今天怎麼會病得這麼厲害呢?&rdo;宣帝也嘆了一聲,只覺著身上燥熱難當,偏又發不出汗來,便隨手將寢衣扯開了幾分。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領口間,卻叫他當場愣住‐‐那一片早已恢復潔淨的胸口上,竟多了幾點或淡或濃的紅斑。莫不是成帝作祟……還是那個神仙降罰於他了?宣帝實在不敢多看,自己合攏衣襟,緊緊咬住齒關,心底似潑了一盆冰水,當即寒徹入骨。他怔怔坐了一陣,腦中彷彿都空了,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低低叫了王義一聲:&ldo;替朕拿筆墨來。&rdo;王義勸道:&ldo;聖上病體沉重,不可勞心費神……&rdo;宣帝不耐煩地說道:&ldo;叫你拿就拿來,朕縱要死也不差這一時!&rdo;王義拗不過他,委委屈屈地奉了紙筆過來。宣帝提起筆來,卻見手已有些發抖,便叫王義斜託著紙,自己拿左手握著右腕,凝神定氣數息,終於穩穩落了下去:&ldo;大將軍如晤。前日奏疏中事,朕已盡付六部處置,必不使卿在軍中受人掣肘……&rdo;只寫了短短几句話,宣帝便覺眼前有些發花,也就扔下筆,吩咐王義:&ldo;朕以後怕不能再寫信了,這封你先收好,明日著人送至軍中,安撫住大將軍……&rdo; 他放下手時,腕間一點紅色半隱半露,正落在王義眼中。王義急得連信都扔了,捲開他的袖子看了兩眼,忽然厲聲叫道:&ldo;癍疹……聖上,您這怕是著了……時疫了!&rdo;他一聲喊罷,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叫太醫。宣帝便將袖子捲了又卷,乾脆把上衣脫了,看過胸腹兩臂。果然各處都浮了些斑痕出來,有深有淺,形狀也不大規整,就連四周面板都有些發紅。原來是染了時疫……宣帝心頭竟有些喜意。雖說他一向也不大信鬼神之事,但重生以來,許多事都透著